目标既已明确,龙昊一行五人不再迟疑,翌日天光微亮,便朝着远眺所见的“卧神岭”方向,开始了更加艰苦的急行军。
望山跑死马。那卧神岭看似轮廓清晰,实则相隔遥远,且路途之险峻,远超之前所行。他们需要不断翻越深谷,攀爬绝壁,穿越毒瘴弥漫的原始森林。越靠近卧神岭,地势越发奇特,山石嶙峋,形态怪异,仿佛真的踏入了一片神灵沉睡之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而苍凉的气息,连鸟兽的踪迹都稀少了许多,一片死寂,令人心生不安。
龙昊的伤势虽好了大半,但连日跋涉,依旧隐隐作痛。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丹劲运转于双腿,步履沉稳,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怀中的紫色晶石,随着靠近卧神岭,传来的温热感越发明显,甚至偶尔会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仿佛在呼应着什么。这让他更加确信,落星湖与“星尘”之谜,定然有着极深的关联。
柳晴咬牙坚持着,娇弱的身体在严酷的环境中磨砺出了惊人的韧性。木先生年事已高,全凭一口精纯的内息和丰富的野外经验支撑。阿木和阿土两名寨兵则充分发挥了山民的本色,探路、狩猎、警戒,成了队伍不可或缺的支柱。
一路无话,唯有沉重的喘息和脚步踏在碎石枯枝上的声响。第三日黄昏,他们终于抵达了卧神岭的外围山脚。抬头望去,巨大的山体如同沉睡的巨人,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山间云雾缭绕,看不到顶峰。那几座形似猿猴的山峰,在暮色中更显狰狞诡异。
“今夜就在山脚休息,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寻找‘猿啼峰’入口。”龙昊下令。连续赶路,众人已疲惫不堪,必须恢复体力,以应对山中未知的凶险。
他们在一条从山涧流出的溪水旁找了处背风的石崖安顿下来。生起一小堆篝火,烤热了干粮,就着冰冷的溪水吞咽下去。夜色渐浓,卧神岭仿佛活了过来,山风穿过怪石嶙峋的缝隙,发出各种奇异的呜咽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万兽低吼,其中果然隐隐夹杂着类似猿猴的、悠长而凄厉的啼叫声,从云雾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是猿啼!看来找对地方了!”木先生侧耳倾听,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听这声音,山中的猿猴恐怕非同一般,大家务必小心。”
龙昊点了点头,安排阿木和阿土守上半夜,自己守下半夜。他靠坐在石壁下,闭目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明日,将是关键的一天。
一夜无话,唯有风声鹤唳,猿啼阵阵。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山间雾气更浓。五人收拾妥当,沿着山脚开始寻找进入卧神岭的路径。山势陡峭,几乎无路可走,只有一些野兽踩出的小径和雨水冲刷出的沟壑。他们必须像猿猴一样攀爬,艰难前行。
根据“欲寻落星,先找猿啼”的偈语,他们循着猿啼声最密集的方向探索。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十丈,四周怪石耸立,形态愈发诡异,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那猿啼声似乎就在头顶,却又缥缈不定,难以定位。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布满青苔的悬崖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呈不规则的圆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阴冷潮湿的、带着浓烈腥臊味的气流从洞中涌出。而最为奇特的是,洞口上方的岩壁,经多年风化水蚀,天然形成了三个巨大的、如同猿猴面孔的凸起,怒目圆睁,对着山谷,栩栩如生!猿啼声,正是从这洞窟深处隐约传来!
“就是这里!猿啼洞!”木先生激动道。
龙昊仔细观察洞口,地面有大量新鲜的野兽足迹和粪便,洞壁有爪痕,显然有大型生物栖息。“大家小心,洞里可能有凶物。跟紧我,保持警戒。”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洞中。洞内一片漆黑,寒意刺骨。他点燃一根浸了松脂的火把,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前方。洞穴极大,怪石嶙峋,地上布满碎石和积水。越往里走,猿啼声越发清晰响亮,震得人耳膜发麻,还夹杂着翅膀扑棱的声音。
突然,前方黑暗中亮起无数点绿油油的幽光!吱吱的尖叫声大作!紧接着,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如同潮水般从洞顶扑了下来!
是蝙蝠!数量成千上万,受到火光惊扰,疯狂扑向入侵者!
“蹲下!护住头脸!”龙昊低喝一声,挥舞火把,驱赶蝙蝠。其他人也连忙蹲下,用衣物护住头颈。蝙蝠群撞在火把和人体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腥风扑面。好在这些蝙蝠似乎并不主动攻击人,只是受惊乱飞,片刻后便从洞口蜂拥而出,消失在雾气中。
众人惊魂未定,站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尘和蝙蝠粪便。龙昊举着火把继续前行。又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并有哗哗的水声传来。
走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竟然穿过了山体,来到了卧神岭的腹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被陡峭山峰环抱的盆地,盆地中央,是一片宽阔的、颜色深得发黑的湖泊!湖水幽深,波澜不兴,即使是在白昼,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寂。湖面上笼罩着淡淡的、终年不散的白色雾气。盆地四周的山峰,正是他们在远处看到的那些“猿形”山峰,此刻近看,更觉逼真,仿佛一群巨猿正低头凝视着这片神秘的湖泊。
这里,就是落星湖!
“我们到了!”柳晴声音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龙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盆地。湖边植被稀少,岩石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种……类似臭氧的奇特气息。怀中的紫色晶石此刻变得滚烫,震颤也明显起来,指向湖泊中心方向。
“偈语说‘月圆之夜,湖心现踪’。看来,必须等到晚上才能看到线索。”龙昊沉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等待天黑。”
他们在湖边一处背风的巨石后找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凹坑。五人挤在里面,吃了些干粮,默默等待。时间过得异常缓慢,盆地里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湖面的微弱声响和偶尔从周围山峰传来的、似乎更近了的猿啼声,让人心头发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山峰之后,盆地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今夜,正是月圆之夜。
一轮皎洁的、巨大的圆月,缓缓从东方的山巅升起,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驱散了部分雾气,将整个落星湖盆地照得一片朦胧的亮堂。湖水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湖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湖面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月亮升到中天,月光最为明亮的子夜时分,异变陡生!
湖心深处,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初时如豆,随即迅速变亮、扩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湖底升起!光芒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无法形容的色彩,既不是星光,也不是火光,更像是……某种晶体折射出的瑰丽光辉!与此同时,整个湖面开始荡漾起细密的涟漪,以光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出现了!”木先生低呼。
龙昊瞳孔收缩,全力运功于双目,死死盯住那团越来越亮的光晕。他能感觉到,怀中的晶石已经烫得惊人,并且发出了一种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鸣声,与湖心的光芒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光芒越来越盛,隐约照亮了光芒中心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平台?或者是一座……建筑的顶部?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雕刻痕迹!
就在此时,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几座环绕湖泊的“猿形”山峰,在明亮的月光和湖心异光的照耀下,于湖面上投下了清晰的倒影。而这些倒影,随着水波的荡漾,竟然诡异地移动、组合,最终在湖心光芒的附近,形成了一条由光影构成的、蜿蜒通向湖心光团的、若隐若现的“道路”!
“月圆之夜,湖心现踪……”龙昊喃喃自语,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所谓的“现踪”,并非指湖心出现实物,而是指在特定月光角度下,由周围山峰倒影形成的这条通往湖心秘密的“光影之路”!
这条“路”,就是进入落星湖秘密的通道!
(第一百六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