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白雪这里。
是来道谢？
是来发泄？
还是，来找一个净土？
他也是不知道。
翌日。
天空已经亮了。
白雪老师条件反射地起床，每天都是生物钟叫醒她。
林正睡得很甜，低声自语：“阿正，你真是越来越帅了。”
她没有吵醒林正，就离开了宿舍，上班去。
她落到楼下。
她见到了陈小桃，只见这个闺蜜带着黑眼圈。
“陈老师，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陈小桃暗骂：你叫得这么大声，谁睡得安稳？
“哈哈……可能喝太多咖啡了。”
……
林正醒来时，身旁已空，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属于白雪的淡淡馨香。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昨夜为何会留在白雪这里？是道谢？是发泄连日来的紧绷？还是单纯想寻一处能让他暂时卸下防备的宁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甩开这些无谓的思绪，起身下床。
白雪的宿舍整洁简单，书桌上还摊开着未批改完的学生作业，处处透着一种平凡而安稳的生活气息。
这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没有多做停留，林正悄然离开了教师宿舍，身影融入清晨稀薄的雾气中，返回城郊的别墅。
别墅地下密室。
厚重的石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材清香和地脉灵气。
林正盘膝坐在中央的蒲团上，面前是那尊古朴的三足阴阳丹炉，炉底真火静静燃烧，散发出稳定的热力。
他需要炼丹。
回天续灵丹（疗伤保命）：以五十年份的野山参王为主药，辅以血竭、地心玉髓等，佐以自身真元淬炼。成丹三粒，龙眼大小，色泽朱红，丹气内敛。
如果加入天地能量，再用魂力激发。这样，就是改变丹药的药性。
不但可以促进肉身上的恢复，而且能修补灵魂上的损伤。
只有在聚灵阵中，或许才能炼制出来。
为可能到来的恶战做准备，也为可能需要的治疗储备资源。
回天续灵丹、淬体凝血散、清心辟毒丹……每一种都需要耗费心神和珍贵的药材。
“嗤——”
一声轻微的异响，丹炉内刚刚融合的几味药液因为火候的细微波动而险些溃散。
林正猛地惊醒，额头渗出细密冷汗，立刻收敛心神，强行压下所有杂念，精准调控真火，才堪堪稳住炉内情况。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红尘俗念，最是扰人心智。”
“大敌当前，岂可因儿女情长、人际纷扰而乱了我方寸？”
他明白，无论是白雪那份单纯而执着的依恋，还是陈小桃充满目的性的接近，亦或是与叶知微之间亦敌亦友、充满张力的合作，这些都是劫，是他修行路上必须面对和跨越的障碍。沉溺其中，只会让自身露出破绽，给敌人可乘之机。
唯有力量，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有了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清算该清算的仇，掌控自己的命运！
想通此节，林正的眼神彻底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摒除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丹道之中。
指尖法诀变幻，真火随心动，药材在炉内翻滚、提纯、融合，散发出愈发浓郁的生机与药力。
一时间，密室内只剩下真火燃烧的微弱噼啪声和药液融合时发出的、如同玉珠落盘般的清鸣。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精准而和谐的道韵。
数小时后。
炉火渐熄。三颗丹药成功炼制出来。
只见。
丹药表面原本漆黑光亮，现在却出现了十条花纹，这花纹交集成一个整体，就像是表示三魂七魄。
这是用林正的魂力炼制而成的。
这个时候，他就差不多虚脱了。
“很好。”
“就叫九魂续命丹！”
只要还有一丝生命力，都可以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但是经过这次炼制，短时间内不可以再炼制此丹，否则会损害林正的根本、本元与灵魂。
林正将丹药小心收入玉瓶，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这只是常规储备。
他真正在思考的，是如何针对北美联盟那种诡异的基因改造技术和生化侵蚀手段，研制出更具针对性的丹药或破解之法。
张雪晴的病例，或许是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
……
林正回到天机阁。
张雪晴依旧安静地躺在特制的病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比起昨日奄奄一息的模样，经过回天续灵丹和淬体凝血散的初步调理，她的状态确实有了一丝微弱的改善。
脸上那骇人的死灰色褪去少许，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蜡黄底色，仿佛干涸土地裂开的一丝缝隙，透出底下尚存的一息生机。
然而，她整个人依旧瘦削得可怕，宽松的病号服空荡荡地套在身上，锁骨嶙峋，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原本168cm的高挑身材，此刻体重恐怕连85斤都不到，脸颊深深凹陷，眼窝如同两个黑洞，昔日作为学者的知性风采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心酸的脆弱。
林正走到床边，凝神细察。
他能感觉到，昨日渡入的真炁和药力，已经将她经脉中大部分诡异的外来侵蚀能量逼出或中和，受损的细胞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复。但……
“张教授。”林正轻声呼唤。
张雪晴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迷茫，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反应迟钝。
她看着林正，嘴唇翕动，发出微弱而含糊的声音：“……谁……冷……”
林正眉头紧锁，又尝试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她的名字、年龄、工作单位。
张雪晴的回答要么是长时间的沉默，要么是逻辑混乱、词不达意的只言片语，甚至将年龄说成了小时候的数字。
她的记忆和思维能力，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目前的智力水平，恐怕只有鼎盛时期的三成不到！
“靠！”林正心中暗骂一声，怒火中烧。
北美联盟这帮杂碎，下手太毒了。
张雪晴是国家材料科学的顶尖天才，她主持的新型超轻高强航天复合材料项目，是下一代空天飞行器和登月计划的关键技术之一。她的智慧，堪称国宝级的存在。如今却被毁成这般模样！
看着这张曾经充满睿智、如今却只剩下茫然无助的脸，林正脑海中闪过张坤教授老泪纵横的模样，更闪过叶知微提及此事时那沉重的压力。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必须救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个温润的玉瓶上。
里面静静躺着三颗他耗费大量本命魂元才炼制成功的九魂续命丹。
此丹蕴含一丝生命本源之力，能强行唤醒、续接濒死者的生机魂光，珍贵无比，用一颗少一颗，短期内他绝无可能再炼制第二炉。
一丝犹豫在林正眼中闪过。
如此保命神丹，用陌生人身上值吗？
但下一秒，这丝犹豫便被决绝所取代。
他林正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既然答应了张教授，既然认定了此事关乎国运，那便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必须去做的事。
他不再迟疑，打开玉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色泽深紫、表面有九道天然云纹、散发着沁人心魄异香的丹药——正是九魂续命丹。
丹药出现的瞬间，静室内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几分。
林正小心地将丹药送入张雪晴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暖流，涌入她的喉咙。
几乎在药力化开的瞬间。
“呃啊——！”
张雪晴原本虚弱瘫软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她双眼骤然瞪大，瞳孔中原本的迷茫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感所取代。
她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哑哀鸣，瘦削的身体在床上疯狂扭动，双手无意识地抓挠着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她的脸色先是涨得通红，青筋暴起，仿佛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紧接着又变得一片惨白，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她的病号服。
极热与极寒的痛苦在她体内疯狂交替、冲撞！这是九魂续命丹霸道药力与她体内残存的衰败死气、以及受损灵魂剧烈反应的表现。
林正早有准备，立刻上前，双手快如闪电，分别按在张雪晴的头顶百会穴和胸口膻中穴。
精纯平和的真炁如同汩汩清泉，源源不断地渡入她的体内，引导、安抚着那股狂暴的药力，护住她的心脉和识海，避免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机洪流冲垮。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林正额头也渐渐渗出细密汗珠。
他必须精准控制真炁的量和流向，如同最精密的导航系统，引导药力循序渐进地冲刷、滋养她干涸的经脉，修复受损的脏器，更重要的是，温养她那几乎熄灭的灵魂之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张雪晴的挣扎和痛苦呻吟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回归母体般的安宁。
她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和惨白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健康的、带着淡淡红晕的血色。
原本深陷的眼窝似乎充盈了一些，皮肤也恢复了些许弹性和光泽。虽然依旧消瘦，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死气，已然被一股蓬勃的生机所取代。
最明显的变化在她的眼神。
当她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那双眸子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虚弱，但之前的空洞和迷茫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生婴儿般的清澈，以及一丝……努力想要聚焦、想要回忆什么的挣扎。
她看着近在咫尺、额头带汗的林正，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了不少的音节：
“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