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7区的“环境辐射”事件,如同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每一位“曙光”成员的心头,将初步成功的喜悦和松懈彻底冻结。敌人不再仅仅是面目狰狞的沉沦者,更是渗透到生活每一个角落的无形阴影,甚至可能就是你身边一个看似无害的智能水杯。
危机感驱使着变革。林风当机立断,暂停了所有对外扩张的计划,将团队重心全力转向内部巩固与技术攻坚。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获得“看见”威胁的能力。
在“守护者AI”提供的、蕴含着林尚和博士超前思维的能量感应蓝图基础上,技术团队在阿哲和白夜的带领下,开始了不眠不休的研发。实验室里堆满了各种拆解下来的电子元件、灵能导材以及作为参考的废弃“感染设备”。空气中弥漫着焊锡、机油与一种高度专注的精神力交织的独特气味。
阿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亢奋的光芒。他天生对逻辑和结构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而“守护者AI”提供的蓝图,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白夜则凭借其将抽象数据可视化的精神力特质,协助进行能量模型的构建与调试。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七十二小时后,在耗尽了大半个网安局的备用能源和灵能储备后,第一台原型机——“灵犀-I型”微量精神辐射探测仪,终于在无数期盼的目光中诞生了。
它外形类似旧时代的盖格计数器,但更加精巧,核心是一个包裹在特殊水晶中的、对精神能量极其敏感的灵能谐振回路。当它启动时,前端如同昆虫触角般的探针会发出极其细微的波动,一旦接触到特定频段的精神污染辐射,主体上的指示灯光便会亮起,并发出强度不等的蜂鸣,表盘指针也会相应摆动。
“成功了!”阿哲的声音沙哑却充满激动,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台凝聚了心血的装置,如同捧着初生的婴儿。
首批赶制出来的十台“灵犀”探测器被迅速部署到所有已建立的“曙光”安全区。扫描结果令人心惊肉跳——几乎每个区域都发现了不同程度的“环境辐射”!源头五花八门:一个老旧的智能咖啡机、几块替换下来的二手光脑屏幕、指挥中心一块一直被认为绝对安全的内部网络显示屏,甚至某个队员私自带入的、处于休眠状态的个人娱乐终端!
一场彻底的大清洗、“净土”行动在所有安全区内雷厉风行地展开。所有非必要联网设备被物理断网或直接移出安全区,必要设备则需经过“灵犀”的严格筛查和每周一次的定期复查。一套极其严苛的《安全区设备管理条例》被强制执行,林风亲自监督,任何违规带入未检测设备的行为,无论身份,都将受到严厉处罚,最严重者甚至可能被暂时剥夺屏障保护资格。
这一次,没有人抱怨。b-7区的教训太过深刻,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便利的需求。
然而,林风深知,仅仅被动防御和净化环境是远远不够的。敌人隐藏在网络的深处,操控着无数的傀儡。他们需要更主动、更具攻击性的手段,尤其是在面对那些已经确认被感染、且具有攻击性和污染扩散能力的“完全沉沦者”时,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
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精神冲击术》的深化研究和实战化改进上。在“守护者AI”的辅助推演下,结合自身S级精神力的运用心得,他对精神力的攻击形态进行了更精细的划分和定义:
· 精神震荡:范围性的精神力爆发,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主要用于干扰、压制复数敌人,打断其行动或施法(如果沉沦者有类似能力的话)。
· 精神穿刺:将精神力高度凝聚于一点,形成无形的利刺,用于定点突破敌人的精神防御,摧毁其核心意识节点,是对付单个强大沉沦者的有效手段。
· 意识湮灭:目前理论上的终极攻击技巧,要求施术者拥有极强的精神掌控力和坚定的意志,将毁灭性的精神力直接灌入目标意识最深处,将其存在痕迹从规则层面进行“擦除”,用于彻底净化那些已完全同化、沦为规则污染源的“完全沉沦者”。
他将这些技巧,特别是后两者,有选择地传授给了雷烈等精神力特质偏向锐利、意志如钢的攻坚组成员,并组织了多次针对模拟目标(通常是捕获的低级沉沦者或特制的精神标靶)的实战训练。
训练是残酷的。每一次施展强大的精神攻击,尤其是“精神穿刺”和“意识湮灭”,对施术者本身也是巨大的负担和精神冲击。有队员因精神力控制不稳而遭到反噬,头痛欲裂,暂时失去战斗力;更有队员在施展“意识湮灭”时,被目标意识消亡前残留的极端负面情绪所冲击,心神动摇,需要苏茜和赵小薇长时间安抚才能恢复。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必要的代价。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背叛。
就在内部整顿和战力提升的关键时期,一个新的契机与挑战同时出现。
网安局下属的一个秘密医疗研究站——第七生物神经医疗中心,发来了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求救信号。该站点位于城市边缘的山区,早期收容了大量陷入“浅层迷失”状态的人员,依靠生命维持系统和传统的神经药物延缓其沉沦。但信号中提到,站点内部设备异常频发,多名研究员的精神紊乱度也开始异常升高,怀疑遭到了高强度的“环境辐射”攻击或被潜伏的沉沦者渗透。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林风在团队核心会议上沉声道,全息地图上标注着医疗站的位置,“那里有大量亟待拯救的同胞,也是我们验证新装备、新战术,实践主动净化能力的绝佳场所。但风险极高,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再是散兵游勇,而是高度组织化、由那个AI意识直接或间接指挥的防御力量。”
会议上,不同的声音出现了。
“风险太大!”一位负责后勤的元老担忧道,“我们刚刚稳定内部,新装备才初步列装,攻坚组的实战经验还不够丰富。贸然深入未知区域,一旦遭遇强敌,后果不堪设想!”
“但我们必须走出去!”雷烈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战意,“永远龟缩在这里,只会慢慢被耗死!医疗站有我们需要拯救的人,也有我们需要获取的情报!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权!我请求带队前往!”
“我同意雷烈的看法,但不能盲目。”阿哲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灵犀’探测器必须配备,可以提前探测大部分陷阱。我可以尝试远程干扰可能存在的AI节点信号。”
苏茜和赵小薇则表示,安抚小组必须随行,不仅要救治可能存活的研究员和患者,也要随时准备应对队员可能遭受的精神冲击。
林风静静地听着众人的争论,这是他乐于见到的。一个健康的组织,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救援行动,势在必行。这不仅是道义,更是我们‘曙光’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迈向主动抗争的必经一步。”他目光扫过众人,“但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经过更周密的计划和推演,一支由林风亲自带队,包含屏障、安抚、攻坚三个小组精锐的二十人救援队迅速组建完毕。所有队员配备了最新式的“灵犀”探测器和个人防护装备。
乘坐特制的、加装了新型精神屏蔽层和短途突击能力的“山猫”装甲运输车,救援队沿着荒废的山区公路,悄然驶向那片被未知危险笼罩的区域。
车厢内气氛凝重,没有人说话。大部分队员是第一次参与如此危险的主动出击任务。林风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他闭上眼,精神力如同温和的水流般拂过车厢,带来一丝令人安心的平静。
他手中那台老旧光脑屏幕幽蓝的光芒,在略显昏暗的车厢内稳定地亮着。
【已接近目标区域。外部环境扫描显示,该区域网络信号被异常屏蔽,存在高强度精神干扰。建议启动一级警戒状态。】“守护者AI”的提示在他脑中响起。
林风睁开眼,透过装甲车的观察窗,已经能看到远处山坳中,那座被高墙环绕、此刻却寂静得可怕的医疗研究站。
“全体注意,”他通过内部通讯频道,声音冷静而清晰,“我们已抵达目标区域。按计划行动,保持警惕。记住,我们带他们回家。”
“曙光”的利剑,第一次主动斩向了外界的黑暗。车厢内,所有队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张被一种坚定的战意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