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需要林家的血!”
我的嘶喊声在枪响后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周师傅硬生生收住砸向“龙睛石”的短棍,猛地回头,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惊愕、恍然,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
没有时间犹豫了!
另一名持枪杀手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反应过来,枪口迅速调转,寻找着狙击手的位置,同时也锁定了我和周师傅的大致方向。疤脸男则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低吼着从岩石后探出身子,砍刀寒光闪闪,目光死死钉在周师傅和那块“龙睛石”上。
“快!”周师傅暴喝一声,不再试图攻击石头,而是用短棍格开疤脸男试探性劈来的一刀,身形巧妙地一转,用后背为我挡住了可能的攻击路线,创造出一线空隙!
我连滚带爬,不顾左肩撕裂般的剧痛,扑向那块圆润的、在夕阳与阴影交界处泛着幽光的“龙睛石”。右手早已破损的指尖,用力挤压着尚未完全凝结的伤口,殷红的血珠再次涌出。
就在我的血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石面的刹那——
“砰!”
又一声狙击枪响!子弹打在“龙睛石”旁不到半尺的地面上,溅起一撮泥土和碎石,灼热的气浪甚至拂过了我的手背!
第三方的人也在阻止!他们不想地宫被打开?还是不想由我打开?
死亡的威胁让我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别管!继续!”周师傅的吼声带着破音,他正与疤脸男缠斗在一起,短棍与砍刀碰撞出刺耳的交鸣,险象环生。
我猛地一咬牙,染血的手指,决绝地按上了那只冰冷的“石眼”!
触手并非想象中的坚硬岩石,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弹性,仿佛按在了某种活物的表皮上。紧接着,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流顺着我指尖的伤口,猛地倒灌而入!那不是温度上的寒冷,而是一种直透灵魂、带着亘古死寂意味的阴寒!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超越人类听觉极限、却又能让五脏六腑都随之共振的嗡鸣,从地底深处传来!脚下的大地开始轻微而持续地颤抖,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那块被我的血液染红一小片的“龙睛石”,内部竟亮起了一圈幽暗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惨绿色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了一次,随即,以它为中心,地面上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岩石纹理、裂缝,竟诡异地流动、重组起来,勾勒出一个巨大、繁复、笼罩着淡淡幽光的奇异图案!
这图案覆盖了方圆数丈的地面,线条扭曲盘绕,似符非符,似图非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而在图案的核心,也就是“龙睛石”后方那片看似坚实的山坡,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轧轧”声,地面竟缓缓向下沉降,裂开了一道足可容两人并行的、倾斜向下的幽深入口!
漆黑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喉咙,里面喷吐出混合着千年尘土、霉菌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一段粗糙凿刻的石阶,在洞口若隐若现,向下延伸,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地宫!入口真的出现了!
这一刻,连厮杀都短暂停止了。
疤脸男和那名持枪杀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贪婪。就连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而陷入了沉默。
只有周师傅,他脸上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是一种近乎悲凉的、尘埃落定的释然。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又看了一眼因失血和那股阴寒侵袭而摇摇欲坠的我,眼神复杂难明。
“走!”他不再恋战,短棍虚晃一招,逼退疤脸男,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向那刚刚开启的洞口冲去!
“拦住他们!”疤脸男反应过来,厉声吼道,持枪杀手也立刻举枪瞄准。
但已经晚了。
周师傅拉着我,一步踏入了那片笼罩着幽光的奇异图案范围。就在我们双脚踏入的瞬间,身后传来“砰砰”两声枪响,子弹却像是打在了无形的墙壁上,在图案边缘溅起两圈涟漪般的波纹,随即消失无踪!这入口处的阵法,似乎形成了一道短暂的屏障!
“妈的!”疤脸男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砍刀狠狠劈在屏障上,却同样被一股柔和而庞大的力量弹开。
我们不再回头,沿着粗糙湿滑的石阶,踉跄着向下冲去。身后是气急败坏的咒骂和徒劳的攻击声,身前是吞噬一切的、散发着腐朽与未知气息的黑暗。
仅仅向下奔跑了十几级台阶,周围的光线就急剧暗淡,只剩下洞口透入的那一点微光,勾勒出石阶模糊的轮廓。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气息。
周师傅停下了脚步,从帆布包里摸出一支老式的手电筒,拧亮。昏黄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
石阶依旧向下延伸,深不见底。两侧是人工开凿的、布满凿痕的岩石墙壁,湿漉漉地渗着水珠,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更深处,黑暗浓重得如同实质,手电光无法穿透。
他回头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那里的打斗声似乎停止了,不知道是那两人放弃了,还是第三方势力插手了。
“跟紧我,”周师傅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回音,异常低沉,“地宫之内,步步杀机。你曾祖父笔记里提到的‘诡阵’,绝不只是吓唬人。”
我靠在他身边,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奔跑而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那股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也在四肢百骸流窜,带来一种麻木与刺痛交织的诡异感觉。但我紧紧攥着胸前口袋里那卷黑色皮卷和曾祖父的笔记本,强迫自己站稳。
我们终于踏入了这纠缠了林家百年、关乎传国玉玺最终秘密的地宫。
脚下是未知的深渊,身后是可能的追兵。
而前方,等待我们的,是曾祖父林慕轩以生命布下的最后谜题,以及那方牵动了无数人命和气运的——传国玉玺。
周师傅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手电光打向前方无尽的黑暗台阶,迈出了第一步。
我深吸一口那冰冷腐朽的空气,紧随其后。
地宫,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