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污秽器官自身狂暴的“痉挛”抛飞,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两片落叶,完全无法控制方向。天旋地转间,只感觉穿过了一层粘稠而富有弹性的肉膜屏障,然后便是一阵漫长的、混合着失重与剧烈碰撞的翻滚。
“噗通!”“噗通!”
两声闷响,先后落入了一片粘稠、温热、带着浓烈铁锈与腐败甜腥气味的液体之中。
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我奋力挣扎着从液面下钻出,抹去糊住眼睛的粘稠液体。眼前景象,让我心头猛地一沉。
这里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球形腔室,大小约莫十丈见方。腔室的内壁不再是之前那种蠕动的暗红肉膜,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布满暗红色血管网络的胶质,透过胶质,隐约能看到外部有巨大阴影缓缓蠕动,传来沉闷如雷鸣的搏动声,仿佛我们正身处某个巨大心脏或器官的核心腔室之中。
而我们坠入的,是几乎填满大半个腔室底部的、深达数尺的暗红色粘稠“血浆池”!池中液体温热,不断冒着细小的气泡,散发出之前闻到的、令人作呕的浓烈腥甜气味。这液体显然不是凡血,其中蕴含着高度浓缩的污秽能量,以及一种诡异的、仿佛能侵蚀能量与精神的活性。
赫克托在我不远处冒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口中腥臭的液体,脸色更加难看。他体表的冰蓝护盾在这“血浆”中剧烈波动,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显然坚持不了多久。
“这里……是‘肉核腔’……”赫克托喘息着,声音带着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凛冬之喉的……能量转化与孕育核心之一……我们怎么掉到这里来了?”
肉核腔?孕育核心?
我心中一凛,目光迅速扫视整个腔室。除了脚下这片污秽的“血浆池”,在腔室中央,靠近上方胶质穹顶的位置,悬浮着一个更加引人注目的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两人高的、不规则的椭圆形“巨茧”。
“茧”的外壳呈现出一种暗红与幽蓝交织、不断缓慢流转的诡异色泽,质地非金非玉,更像是一种半凝固的、混合了晶质与血肉的胶状物。无数粗细不一的、如同脐带般的暗红色能量管道,从腔室四壁的胶质中延伸出来,连接在“茧”的外壳上,微微搏动着,将“血浆池”中提纯后的污秽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其中。
而在那半透明的“茧”壳内部,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轮廓模糊的庞大阴影,伴随着能量输入,有规律地微微搏动,仿佛正在沉睡,又仿佛……正在孕育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一种远比“腐渊领主”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也更加混乱的威压,从那“茧”中隐隐散发出来,让整个腔室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那是……什么?”我低声道,体内的阳钥之力本能地加速流转,抵御着那无形威压带来的不适与心悸。
赫克托死死盯着那个“茧”,苍蓝色的瞳孔收缩到了极点,声音干涩而压抑:“‘渊种之茧’……‘观星殿’的禁忌造物!他们竟然真的在这里……进行‘污秽转生’的仪式!”
污秽转生?观星殿的禁忌造物?
“他们用被污染的冰魄之力,混合扭曲的星辰能量,以及这葬渊中无尽污秽血肉与魂灵残渣……试图‘孕育’出完全受他们控制、又能适应并掌控这片冰原力量的……‘渊魔’!”赫克托的语气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惊怒,“难怪凛冬之喉的污染转化效率如此之高,如此难以净化……它不仅仅是被动污染,更是在主动‘生产’污染源和守卫者!这个‘茧’,就是转化核心之一!”
主动生产污染源?培育渊魔?
我心头寒意更甚。“观星殿”的图谋,比想象的更加恶毒和深远!他们不仅要窃取、污染冰魄与星辰之力,更想在这里,制造出属于他们的、足以横扫冰原乃至更广阔天地的战争兵器!
“必须毁了它!”赫克托斩钉截铁,挣扎着想要从血浆池中站起,“趁它还未完全‘成熟’!否则一旦破茧而出……”
“吼——!!!”
仿佛感应到了我们赤裸裸的杀意与赫克托的话语,那“渊种之茧”内部的阴影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一道混合了暴戾、贪婪、以及初生混沌意识的尖锐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我们的识海!
我识海中《星枢衍阵图”自行运转,阳钥星辉护住灵台,但仍感到一阵刺痛眩晕。赫克托更是闷哼一声,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晃,差点重新跌入血浆池。
与此同时——
哗啦!哗啦!
血浆池剧烈翻腾起来!池面下,数道暗红色的、完全由浓缩污秽能量构成的触手猛地探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闪电般袭向我们!这些触手比之前“噬菌巢”中的更加粗壮、凝实,表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吸盘和锋利的能量倒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强大的束缚、吞噬之力!
不仅如此,腔室四壁那些连接着“茧”的能量管道,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末端脱离胶质壁,如同一条条毒蛇,从不同方向朝我们缠绕、穿刺而来!管道中流淌的暗红能量,带着极强的污染同化特性,一旦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肉核腔”,这“渊种之茧”,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生命禁区!它拥有着初步的、源于混沌污秽的“自卫”本能!
“小心!”
我和赫克托几乎同时暴起!
我双掌猛地拍击在粘稠的血浆池面,借力腾空,周身金色星辉不再保留,轰然爆发!温暖而浩瀚的阳钥之力化作一圈炽烈的金色火环,向四周扩散,将最先袭来的几道能量触手和管道瞬间点燃、净化!
赫克托则低吼一声,强行压住伤势,手中骨矛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幽蓝光芒,整个人与矛合一,化作一道笔直的冰蓝闪电,竟不是攻向触手或管道,而是直刺那悬浮的“渊种之茧”外壳!他要搏命一击,直捣黄龙!
“愚蠢的虫子……安敢惊扰……吾之温床……”
一个断断续续、混合着无数杂乱意念、如同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沙哑低语,骤然从那“茧”中传出!
紧接着,那“茧”外壳上,靠近赫克托突袭方向的位置,猛地睁开了一只巨大的、完全由暗红与幽蓝能量构成的、混乱而无情的“眼睛”!
眼睛中,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合了污秽冰魄与扭曲星光的暗蓝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出,后发先至,迎向了赫克托化作的冰蓝闪电!
那光束中蕴含的能量层级,远超之前的任何攻击,带着一种冻结灵魂、污染本源的恐怖意蕴!
“赫克托!快退!”我厉声警告,想要救援,却被更多从血浆池和四壁袭来的触手与管道死死缠住,金色火环左冲右突,一时难以脱身。
赫克托也感受到了那光束中致命的威胁,但他冲刺的势头已难以改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是不退反进,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冰魄本源,都灌注于这一矛之中!
“为了喀俄涅!!!”
他发出了最后的、充满无尽悲怆与决绝的咆哮!
冰蓝的闪电与暗蓝的光束,在“渊种之茧”前数尺之处,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仿佛空间本身被冻结、然后又被暴力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闷响!
幽蓝与暗蓝的光芒混杂、湮灭、爆炸!
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了整个腔室!血浆池被掀起巨浪,四壁的胶质剧烈震荡,那些能量管道纷纷断裂、扭曲!
光芒散去。
赫克托的身影倒飞而回,重重摔落在血浆池边缘,骨矛脱手飞出,斜插在远处的胶质壁上,嗡嗡颤抖。他胸前一片焦黑与冰蓝混杂,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那只巨大的“眼睛”似乎也受创不轻,暗蓝的光芒黯淡了许多,缓缓闭合,但“茧”本身只是外壳出现了数道细微的裂痕,内部搏动的阴影依旧,甚至……因为吸收了部分爆炸的能量,搏动得更加强烈了一丝!
它……在吸收赫克托拼命一击的能量?!
“赫……克托!”我目眦欲裂,强行爆发,金色火环猛然膨胀,将缠身的触手与管道尽数焚毁,不顾一切地冲向赫克托倒地的位置。
就在我即将触及他的瞬间——
那“渊种之茧”外壳的裂痕处,猛地渗出大股大股粘稠的、如同拥有生命的暗红胶质,如同无数疯狂生长的藤蔓,朝着重伤濒死的赫克托,以及冲过去的我,铺天盖地地缠绕、吞噬而来!
它要将我们,当作补充它孕育消耗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