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欢呼声尚未完全平息,现实的重担便已压下。希望小学内部弥漫着硝烟、臭氧与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的刺鼻味道,取代了短暂的狂喜。五台“驱逐者”的退却,留下的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园,而是一个亟待修复的伤躯。
“熔炉”系统虽然成功抵御了攻击,但超负荷运转的代价开始显现。几条次要的能量导管因无法承受持续的能量冲刷而破裂,滋滋地喷射着危险的残余能量,需要工程队冒着风险紧急更换。更棘手的是,陈默在检查“熔炉之心”时,发现核心缓冲区内出现了细微的、如同沙砾般的 秩序能量结晶淤积 。
“就像血管里的血栓,”陈默右眼闪烁着,分析着这些异常结晶的结构,“持续转化高纯度秩序能量,我们的‘消化系统’还是不够完善。这些淤积会降低效率,严重时可能堵塞关键通路,导致系统崩溃。” 他立刻着手编写新的“清淤协议”补丁,调动平衡之力,像最精密的手术刀,一点点溶解、疏导这些能量“血栓”。
另一边,浩子呲牙咧嘴地坐在临时医疗点,赵大爷正用捣碎的、混合了微弱混沌能量的草药膏敷在他双腿肿胀的肌肉上。
“嘶——轻点,赵爷!”浩子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跑太快了也遭罪。” 他在战斗中突破极限的速度,超出了当前肌肉和骨骼的承受能力,造成了多处轻微的撕裂和拉伤。这不是简单的皮外伤,而是进化过程中身体暂时无法完全适应新力量的典型表现。
“盈不可久,刚极易折。”赵大爷手法娴熟地按摩着药力,浑浊的眼中透着了然,“你的‘钢骨’初成,还需时日打磨浸润,方能刚柔并济。这药能助你加速适应,但接下来几日,不可再如此蛮干。”
浩子咧了咧嘴,算是默认。他感受到药膏带来的清凉与微微的麻痒,受损的肌肉组织正在以一种能清晰感知的速度修复、强化。这是进化路上的第一课: 力量需要与之匹配的容器 。
王大妈则忙于更琐碎却至关重要的事务——清点物资,安抚受惊的普通居民,尤其是那些新成员。他们虽然在这场防御战中看到了希望,但近距离感受“驱逐者”的恐怖威压,还是让其中几人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缩在角落里,眼神惶恐,对周围的一切充满警惕。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跟在赵大爷身边帮忙的小雅,忽然抬起头,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她拉了拉陈默的衣角,小声说:“老师,那边那个新来的叔叔……他心里的‘颜色’好乱,有点……害怕,还有点……奇怪。”
小雅所指的,是一个名叫阿杰的年轻男子,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看起来和其他受惊的人没什么两样。但在小雅独特的能量共情视角中,他内心的情绪能量并非单纯的恐惧,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与“僵硬”。
陈默目光一凝,仔细感知过去。在阿杰身上,他确实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本质异常纯粹的秩序能量残留,这不同于被“熔炉”转化过的能量,更像是在“新伊甸”长期生活浸染后,深入灵魂的烙印,在极端恐惧下被再次激活。
“是秩序化人格的残余影响,在压力下反弹了。”陈默对王大妈和赵大爷低声道,“这不是他的错,但需要警惕。这种状态容易引发误判,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影响周围人。”
赵大爷沉吟片刻:“心病还须心药医。光靠草药安神恐难根除,需得疏导其心结,让他真正认同此地,方是长久之计。”
王大妈点头:“交给我吧,我去跟他聊聊。顺便也让其他人都动起来,帮忙修复家园,人一忙起来,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战后家园,没有片刻停歇。修复破损的,优化不足的,安抚受伤的,警惕隐患的。每一个环节都在紧张地进行。陈默在修复“熔炉”系统的同时,也开始构思如何建立一套 动态的进化监测机制 ,避免浩子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并能提前发现像阿杰这样的潜在风险。
夜幕降临,家园的灯火比以往更加明亮,那是“熔炉”系统持续运行的光芒,也是无数人挑灯夜战、修复家园的灯火。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但眼神却比战前更加坚定。他们不仅守住了家园,更在实战中检验了进化的可能,看到了前进的方向。
陈默站在主楼顶端,看着下方灯火通明、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社区。他的左臂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微光,与整个“熔炉”系统同频共振。
第一波攻击已然过去,他们成功赢得了这极为宝贵的喘息之机。然而,这波攻击也使得更多亟待打上“补丁”的地方暴露无遗。这些需要完善的部分,小到微观层面的个人,大到宏观的系统。
可以说,无论从个体层面的发展历程,还是放眼整个体系的漫长演进过程来看,进化所行经的道路,向来都布满了曲折与波澜,绝非是一条毫无阻碍、顺遂平坦的康庄大道。
它犹如在崎岖山峦中蜿蜒前行的小径,个体在成长发展时,会遭遇种种困境与挑战,比如在技能提升、认知拓展等方面,可能会碰到难以突破的瓶颈;而整个体系在演进时,更是会面临诸如外部环境的变化、内部结构的调整等复杂难题,不断经历着起伏与变革。
他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将自身和家园,淬炼得更加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