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徐慧真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她低头看着杯中的酒液,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是她主动的,还是你……”
“是我没推开她。”
孟才打断她,语气带着愧疚,
“雪茹她坦诚,说喜欢我,不想放手。我知道我不对,可我看着她的眼神,实在舍不得……”
他没敢说更多细节,怕更伤徐慧真的心。
徐慧真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酒,辛辣的酒液呛得她咳嗽起来,眼角泛红,却没掉眼泪。
她看着孟才,语气带着点自嘲:
“我早该想到的,雪茹那样娇艳的姑娘,我看了都忍不住,你怎么会不动心。”
她顿了顿,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又问,
“那你打算怎么办?选她,还是选我?”
孟才心里一紧,连忙握住她的手:
“我两个都不想选!慧真,你温柔踏实,能把小酒馆打理得井井有条;雪茹精明鲜活,能把绸缎庄做得风生水起。你们都是我心里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他把在苏州跟陈雪茹商量的办法和盘托出,
“我想找一个人,让他跟你们‘假结婚’,对外应付街坊邻居和政策,私底下咱们三个还像现在这样过日子,我保证不偏不倚,让你们都舒心。”
徐慧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她看着孟才急切的眼神,又想起这些日子他的坦诚和体贴,忽然笑了,眼角却带着点泪光:
“你倒是想得美,还想左拥右抱。”
她抽回手,指尖轻轻擦了擦眼角,
“先不说我的意见,雪茹那样骄傲的人,能愿意跟别人分享你?”
孟才追问,语气说不出的紧张:
“那你呢?如果我能说服雪茹,你能同意吗?”
徐慧真注意到孟才的紧张,暗自啐了一口,让你沾花惹草:
“要是陈雪茹同意,倒是我会考虑的。”
“她愿意。”
孟才连忙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雪茹说了,只要能留在我身边,她愿意等我安排,还说以后跟你各凭本事,看我最后……”
他话没说完,就被徐慧真打断。
“她还真是……”
徐慧真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没半分怒意,反而带着点释然,
“我早就知道,雪茹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她看上的人,从来不会轻易放手。”
她抬头看向孟才,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既然她都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不过孟才,我有个条件。”
孟才心里一松,连忙追问: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假结婚的事必须办得稳妥,人选必须可靠,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尤其是院里的街坊和街道办的人。”
孟才连忙发誓:“放心,人绝对可靠,他是个天阉,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徐慧真见孟才说的肯定,没再纠结,伸出一根手指,语气认真:
“第二,你要是敢偏心任何一个,我和雪茹,可不会轻饶你。”
孟才连忙点头,握住她的手:
“我都答应!以后咱们三个一条心,把日子过好。”
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看着徐慧真眼底的光芒,忽然觉得,这份坦诚的接纳,比任何承诺都珍贵。
徐慧真靠在他肩上,耳尖有点红:
“其实我早就猜到,你跟雪茹之间不会那么简单。”
她声音带着点含糊,
“那天雪茹在轧钢厂,看你的眼神,比看最好的云锦还亮,我就知道,我输了一半。可我就是不甘心,你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能轻易放手。”
孟才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又暖又涩:
“是我贪心,让你们受委屈了。”
“谁让你是孟才呢。”
徐慧真抬起头,眼里带着笑意,
“以后你可得好好补偿我们,我要去旅游,还要拍好多照片,跟雪茹的一样好看。”
“好,都听你的。”
孟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生活里,不仅有徐慧真的温柔,还有陈雪茹的鲜活,而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好这两份心意。
夜色渐深,小酒馆的煤油灯芯跳动着,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徐慧真收拾碗筷时,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兜里掏出个叠得整齐的蓝布帕子,里面包着五十块钱:“这是这几天小酒馆赚的,你拿着。假结婚的事肯定要花不少钱,我们把钱给足,别到时候出了变故。”
孟才接过帕子,指尖触到纸币的凉意,心里一暖:
“你放心,我有钱。倒是你,以后要是觉得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了。”
徐慧真笑着点头,又去后厨端来两碗甜汤,
“这是用你带的松子糖煮的,你尝尝,甜不甜。”
孟才喝着甜汤,看着身边温柔的徐慧真,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是不能接受。
徐慧真醒来时,窗纸已透着亮。
浑身的酸软还没散,想起昨晚孟才那股子“得寸进尺”的劲儿,她忍不住红了耳根,伸手掐了把空枕头——这人倒是舒坦,天不亮就揣着早饭去轧钢厂了,倒把她这“受害者”扔在炕上。
不过想到孟才冲锋陷阵的本事,忽然觉得有陈雪茹分担也算是坏事中的好事吧?
起身换衣裳时,她翻出孟才从苏州带回来的浅杏色真丝,是陈雪茹送的那块。
指尖拂过细腻的面料,她忽然改了主意,特意将孟才送给她的簪子戴上,又往脸上匀了点雪花膏——今天去绸缎庄,她不能输了气势。
“雪茹绸缎庄”的朱红门帘刚被掀开,桑蚕丝的清香就裹着暖意扑过来。
陈雪茹正坐在柜台后盘账,湖蓝色的真丝短衫衬得她肤色雪白,见徐慧真进来,她手里的算盘顿了顿,却没起身,只抬眼笑了笑:
“倒是比我想的早,我还以为你得歇到晌午。”
这话里的调侃像根细针,徐慧真却没接茬,径直走到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将手里的蓝布包放在桌角:
“我来,是想跟你说说话。”
她目光扫过货架上的云锦,月白的暗纹在光下泛着柔亮,
“孟才都跟我说了,苏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