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
秦知的呼吸都停了。
她看着林清风，等待着他的答案。
每一秒都是煎熬。
林清风脸上没有任何挣扎。
他迎着二师姐苏决的目光，直接吐出两个字。
“我去。”
没有片刻迟疑。
秦知的身体绷紧了。
苏决对此并不意外，她只是点了下头，确认了这个预料之中的结果。
“很好。”
她转身。
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会意上前，将一个黑色的密封档案袋和一部崭新的卫星电话放在林清风面前的茶几上。
“你的新身份：Leo Lin，麻省理工学院的访问学者。”
“护照、签证、背景资料都在里面。”
苏决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这部电话只有一个号码，任务开始后，对方会联系你。”
“记住，在任务结束或你死之前，它不能离开你超过三米。”
她顿了顿，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句。
“从现在起，‘林清风’这个身份在皓月资本的所有权限、资产，包括你个人账户上的资金，全部冻结。”
“对外，你的官方定性是——因涉嫌违规交易、造成恶性市场事件，在接受内部调查期间，畏罪潜逃。”
“你所赢得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的罪证。”
秦知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这比直接开除他还要残忍。
这是要彻底毁掉他的名声，让他从一个缔造神话的英雄，变成一个背负骂名的逃犯。
林清风拿起那个档案袋，掂了掂。
“明白了。”
他回答，依旧是三个字。
苏决最后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里没有审视，也没有警告，只有全然的漠然。
“师父说，你的手段太极端，要么伤到别人，要么伤到自己。”
“希望你能学会，什么时候该收敛。”
说完，她和那个男人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清风和秦知。
那股庞大的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你……为什么不选第一个？”
秦知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回沪市坐冷板凳，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机会。”
“那不是活着，那是等死。”
林清风拉开档案袋的封条，看都没看里面的东西，就把它扔在了一边。
秦知看着他。
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师弟展现出的决绝，让她心头发颤。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用钥匙和密码打开了最底层的私人保险柜。
从里面取出一张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卡片。
她走回来，把卡片强行塞进林清风的手里。
“这里面有一百万美金。”
林清风正要拒绝。
“闭嘴，听我说完。”
秦知打断他，语气强硬得不容置喙。
“这不是公司的钱，是我个人的积蓄。”
“这也不是施舍。”
“这是你帮我赢回皓月，保住我这个cEo位置的酬劳。”
“我秦知，不欠人情。”
“同时……”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透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这里面的资源，只能用一次。用了，师门就知道你在哪了。”
“拿着它，活下去。”
“卫然当年接S级任务，九死一生。”
“你这次只会更难。”
“师门的路，只有活着走下去，才有机会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林清风握着那张黑色的卡片。
它很轻，却承载了秦知的全部信任和期望。
“谢谢，大师姐。”
他把卡片收进口袋。
秦知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走吧。”
“从正门走，别鬼鬼祟祟的。”
林清风拉开办公室的门。
门外，霍启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看见他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脸上挤出笑容。
“林先生！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跟在林清风身后的秦知，以及秦知那异常凝重的神情。
霍启的笑容僵在脸上。
楼下交易大厅的欢呼声、音乐声、香槟软木塞弹出的声音，涌了上来。
那是一个属于胜利者的世界。
林清风没有对霍启说什么，只是对他点了下头，然后径直走向电梯。
霍启愣在原地，看着林清风的背影。
一阵寒意从他脚底升起。
他赢了，可他为什么看上去比输了的卫然还要落寞？
电梯门打开。
林清风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是整个皓月资本的核心团队。
顾北和daniel刚刚从会议室出来。
他们手里还拿着波士顿的卷宗，脸上是胜利后的疲惫与兴奋。
陈峰、david、人事总监黎海斌，还有交易一部的阿力和辉仔……他们都在。
他们看见林清风，看见他身后的秦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楼下震耳欲聋的庆祝声，显得无比刺耳和滑稽。
“林……林先生？”
顾北上前一步，林清风的沉默，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清风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
他只是按下了电梯的“G”层按钮。
“清风。”
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是人事总监黎海斌。
他快步走到电梯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林清风。
“秦总刚签发的通知即刻生效。”
“你……不再担任公司的任何职务。”
黎海斌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得无法思考。
这算什么？
卸磨杀驴？
辉仔的嘴巴张得老大，手里的香槟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金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出一片狼藉。
交易大厅的欢呼声，也在这片死寂中，渐渐低了下去。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霍启的拳头攥紧了，他正要冲上去问个究竟，却被旁边的陈峰死死拉住。
陈峰对他摇了摇头。
电梯门，开始缓缓关闭。
门缝里，是众人震惊、不解、愤怒、错愕的脸。
顾北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想起了在波士顿法庭上，林清风为那个“未来”所描绘的一切。
daniel则想起了林清风那些神鬼莫测的布局。
他无法理解，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是这个下场。
霍启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窄的门缝，盯着林清风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他脑中一片混乱，所信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电梯门，完全合拢。
光洁的金属门上，倒映出众人失魂落魄的影子。
楼下的音乐停了。
香槟的气泡，在酒杯里寂静地破裂。
胜利，变得毫无意义。
……
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汇入通往赤鱲角机场的车流。
林清风坐在后座，打开了那个黑色的档案袋。
里面是一本鹰国护照。
照片上的人是他，但名字是陌生的。
Leo Lin。
他合上护照，看向窗外。
中环林立的摩天大楼正在飞速倒退。
那些象征着金钱与权力的霓虹，被他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