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法庭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旁听席上的人们交头接耳,陪审团员们也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宫启亚这出乎意料的证词,几乎彻底扭转了庭审的氛围。
“肃静!”法官轻敲法槌,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骚动渐渐平息。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法庭中央那位身材魁梧的少年,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鼓励。
秦露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微微张开口,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启亚。她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的竟然是对方学院的参赛者,而且如此直白地为崇博辩护。这份来自“敌营”的声援,让她冰冷的手心恢复了一点温度。
崇博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宫启亚,目光中带着探究。看着对方那因努力表达而微微泛红的脸庞,以及那双清澈诚恳的眼睛,他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细微却真实的暖意。这感觉,与他被世界“稀释”的麻木感截然不同,像是一道微光,穿透了厚重的迷雾。
“啧,这小子…倒有点意思。” 妄骑在崇博意识里嘀咕,声音里那惯有的嘲弄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新玩具般的新奇感。“明明看起来像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傻大个,居然敢在这种场合玩‘正义的伙伴’这一套?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人设打破’?”
崇博听着妄骑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评论,忍不住在意识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暗自寻思着:“妄骑你这家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搞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亲手摸过,知道那家伙原本的人设应该是什么固定不变的模样一样?”
这种全知全能般的口吻,让他觉得既荒谬又有些不舒服。
“等等……”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崇博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一般,猛地面上的表情一怔,连带着现实中的身体都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一种冰冷的、基于对妄骑本性的了解而推导出的可能性,瞬间攫住了他。
“不对……妄骑说过,他把‘别人的人设打破了’。虽然他当时嘻嘻哈哈,没有指名道姓地说他具体打破了哪些人的人设,但这其中……完全可能就包括了宫启亚!”
他的思维飞速运转,一条令人不安的逻辑链逐渐清晰:“如果按照这个可怕的假设……那么宫启亚之前私下主动来找我们,表现出愧疚和想要道歉的意思,甚至今天鼓起勇气站上法庭作证……这些看似发自内心的‘善意’行为,会不会根本不是他原本会做的?而是他的人设被妄骑那家伙‘打破’后,所产生的一种……混乱的、非典型的、甚至是不稳定的产物?”
这个想法让崇博感到一阵寒意。
“这么说的话……” 他的意识紧绷起来,“如果妄骑的能力效果是暂时的,或者他心血来潮又把宫启亚的人设‘修复’了回去,或者干脆再次‘打破’成另一个样子……那现在这个为我们说话的宫启亚,会不会瞬间变回原本那个对我们充满敌意、或者至少是漠不关心的顾影学院学生?甚至可能当场反水,指认我们胁迫他?”
“到那时,我们刚刚凭借他的证词建立起的一点优势,岂不是顷刻间土崩瓦解?我们……岂不是又完蛋了?!”
这一刻,崇博看向宫启亚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那个站在法庭中央,因为被污蔑而焦急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试图辩白的魁梧身影,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善良的对手,更成了一个在妄骑操控下、随时可能引爆的不稳定炸弹。他原本因宫启亚而产生的些许暖意,此刻被巨大的不确定性和危机感所取代。案件的胜负,似乎不仅仅系于证据与法律,更系于一个混沌存在的一念之间。
妄骑则是毫无动静的听着崇博的心声,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打断,而是在内心也开始分析了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几天不见,考虑的东西也开始变得多起来了,这对她自己来说也应该算个好处,照他这个想法,他难不成是觉得他所谓的那种意外会在我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不过也算了,他摸不透我的行为动机才是好事。”
然而,这短暂的、偏向幻梦学院的氛围,被一个冰冷而强硬的声音骤然打破。
“反对!法官!”古德曼律师“霍”地站起身,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属于“铁腕”律师的冷硬。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宫启亚,仿佛要将他那副“诚恳”的表象彻底剥开。
“就凭你一面之词,”古德曼的声音提高,带着律师特有的、质疑一切的腔调,在寂静下来的法庭里显得格外刺耳,“就能证明崇博获胜的绝对公平?就能洗刷幻梦学院违规操作的嫌疑?”
他微微侧身,面向法官和陪审团,手臂却指向宫启亚,言辞犀利如投枪:
“谁能保证,这位宫启亚同学,不是在赛后就与被告方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谁能保证,他此刻这番动人的证词,不是精心排练好的剧本?为了某种私下的补偿,或者出于对失败的怨恨而故意损害我方学院声誉?在这种缺乏旁证的情况下,单方面采信其证言,是对司法公正的极大冒险!”
崇博的担忧在脑海中翻腾,而现实里,宫启亚正因古德曼律师恶毒的指控而面红耳赤,急切地想要辩解,却因口吃和愤怒而词不达意:“我、我没……没有!你、你污蔑……!”
就在这混乱的焦点集中于宫启亚身上时,妄骑那带着戏谑和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崇博脑内响起,精准地压过了所有杂音:
“看来,光用说的,你始终无法真正理解‘打破人设’的美妙。也罢,是时候给你,也给这个无聊的法庭,上一堂实践课了。”
崇博心中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第一个实验品,就是那个喋喋不休的老古板。” 妄骑的声音带着一种锁定目标的冷酷兴趣,“看见他脸上那副‘规则即一切’的冰冷面具了吗?真让人不爽。崇博,现在,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在脑子里,清晰地对我重复这句话——”
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念强行灌入崇博的思维,那是一句简短却异常精准的质问。
“不……” 崇博试图抵抗,但他感觉到自己的视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越过焦急的宫启亚,越过担忧的秦露希和赤子炫芯,牢牢地锁定在了古德曼律师那张写满“不容置疑”的脸上。
就在这焦点集中于宫启亚身上时,妄骑那带着十足戏谑、仿佛在看一场绝妙表演的声音,懒洋洋地在崇博脑内响起:
“哎呀呀,看来我们的小宫同学快要顶不住了呢~ 光靠说的果然没意思,是时候给这场戏加点更劲爆的佐料了,你觉得呢,小博博?”
崇博心中警铃大作:“你又想搞什么鬼?!”
“别紧张嘛~” 妄骑的声音轻快得像是在哼歌,“你看那个古板大叔,脸臭得像别人欠他几百万一样,多无趣啊。我们来帮他放松一下,怎么样?保证好玩!”
一股带着恶作剧意味的意念流涌入崇博的思维,那是一个听起来就很搞事的质问。
“滚!我才不会帮你做这种事!” 崇博在意识里怒吼。
“别这么扫兴嘛~” 妄骑的声音带着撒娇耍赖的无赖感,“就试一下,一下就好!我保证效果拔群!快嘛快嘛,看着他的眼睛,在脑子里念给我听,就当陪我玩个游戏呗?”
那股无形的、带着蛊惑和强迫性质的力量再次缠上了崇博的视线,强行让他聚焦于古德曼律师那张冰冷的脸。
就在这混乱的焦点集中于宫启亚身上时,妄骑那带着十足戏谑、仿佛在看一场绝妙表演的声音,懒洋洋地在崇博脑内响起:
“哎呀呀,看来我们的小宫同学快要顶不住了呢~ 这老狐狸的嘴皮子功夫确实厉害,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崇博心中警铃大作:“你又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
“安啦安啦~” 妄骑的声音轻快得像是在哼歌,“你放心,我才舍不得把我人生中第一次‘逼别人做事’用在你身上呢。你这种半呆不傻的性子,逼起来多没挑战性,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兴致勃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要玩,就得找个硬骨头啃!你看那个古板大叔——‘铁腕’古德曼!这外壳多硬啊,这‘规则至上’的人设焊得多牢固!一想到能把这种家伙的面具‘啪’地一声敲碎,让他露出底下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啧啧,光是想想就让我兴奋得发抖啊!”
“等等,你……” 崇博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看好了,小博博,什么叫做艺术!”
妄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吟唱的陶醉感。崇博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诡异、完全超乎他理解范畴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水银,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但目标并非是他,而是精准地、汹涌地扑向了正在侃侃而谈、试图将宫启亚的证词定性为“阴谋”的古德曼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