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平辉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空气带着办公室空调的凉意，顺着喉管往下沉，勉强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焦躁。他指尖在手机背面反复摩挲，冰凉的金属纹路硌着指腹，成了此刻唯一能稳住心神的支点。
他缓缓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缓，甚至带了点刻意的温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人：“炼芯辉，你先别说话，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急。”
“哦……好……”炼芯辉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像是刚从一场模糊的梦里醒过来，还没完全抓准现实的脉络。秦平辉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份茫然里藏着一丝不安——炼芯辉自己也在怀疑刚才的异常，只是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我们现在在调查什么案子？”秦平辉的目光紧紧锁在手机屏幕上，屏幕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仿佛能透过这方小小的屏幕，看到炼芯辉此刻的神情。他刻意把问题问得简单，就是想先确认炼芯辉对核心任务的认知有没有偏差。
“遛猪人的账号那回事儿啊。”炼芯辉的回答倒是干脆，没有丝毫迟疑，声音里还带着点熟悉的、对案件的关注感。秦平辉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最基础的认知还在，没像他担心的那样，连调查目标都模糊了。
反倒是炼芯辉的心情紧绷了起来，秦平辉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问过这种有些迷惑的问题，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呀?
现在秦平辉和炼芯辉双方都属于比较茫然的状态。
秦平辉想到这里，语速放得更慢：“那罐摔者的能力，你还记得具体是啥不？比如……他能对人做什么？”
炼芯辉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根细弦，轻轻绷在秦平辉心上。过了两秒，才传来他带着点迟疑的声音：“能篡改认知……让被影响的人听他的指令，变成工具。”
这话没说错，可那瞬间的停顿，还有语气里的不确定，让秦平辉的心又提了起来——看来后遗症确实在干扰他的记忆提取。
秦平辉眉头微蹙，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那你再想想，刚才说‘原剧’‘编剧’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有股奇怪的感觉？比如……好像咱们不是在查案子，而是在聊电视剧？”他没敢用“奇怪”“不对劲”这种太刺激的词，生怕让炼芯辉觉得自己的状态很糟糕，徒增心理负担。
炼芯辉又是一阵更长的沉默，办公室里挂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在秦平辉的心上敲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近乎喃喃的声音：“好像……是有这种感觉。当时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那些想法，说‘这剧情该怎么发展’，我没忍住就说了……现在回头想，真的太怪了，可我控制不住当时的念头。”
秦平辉心里一紧，后背瞬间泛起一层薄汗——不是怕炼芯辉出问题会影响案子，而是怕这种不受控制的意识干扰，会让炼芯辉自己陷入恐慌。他立刻在心里安抚：“没事，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是罐摔者的能力残留在作祟。咱们现在找到问题就好，总能想办法解决的。”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格外坚定，既是安慰炼芯辉，也是给自己打气。
一旁的齐队早就看出了秦平辉的不对劲。他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落在秦平辉身上——刚才进门时，秦平辉还带着股冲劲，跟他聊线索时思路清晰，可这会儿却绷着身子，眼神里满是担忧，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在轻轻用力，整个人透着一股“怕对方出事”的紧张。
齐队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江湖，一看秦平辉这神情，就知道他心里装着事儿，而且多半跟炼芯辉有关。要是秦平辉一开始就严肃，他还能直接谈工作，可现在这满是担忧的模样，让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总不能在人家担心同伴的时候，还硬拽着聊案情。
他略一思索，目光扫过旁边沙发上坐着的老李——老李是负责记录的文员，刚才一直没插话，这会儿也被这安静的气氛弄得有些局促。齐队抬起手指了指门外，声音放得温和：“老李，你出去透透气呗？楼下便利店新到了冰饮，帮我带瓶矿泉水，也给你自己挑瓶喜欢的。等你回来，咱们再跟平辉慢慢聊，不急这一会儿。”
秦平辉听了齐队的话，连忙起身应了声“好”，拿起桌上的手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挂钟“滴答”的声响，还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送风声。
走廊里的风比刚才更凉了些，吹得他衬衫领口微微晃动。他没立刻去楼下便利店，而是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对着空气低声说：“现在就咱们俩，你再跟我说说，刚才脑子里‘空’的那一下，具体是什么感觉？是像被东西盖住，还是……突然断了线似的？”
炼芯辉的声音沉默了几秒，才带着点不确定传来：“更像断了线。就是本来在想罐摔者的能力，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两秒才想起‘篡改认知’这几个字……而且刚才你跟齐队说话的时候，我还差点把‘李医生’当成了剧里的角色名，还好及时反应过来了。”
秦平辉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又紧了紧。他看着窗外厂区里来往的工人，眼神里满是焦虑：“你别硬扛，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不管当时在做什么，都立刻告诉我。我宁愿暂时停了调查，也不能让你再被那种意识干扰。”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案子再急，也没有炼芯辉的状态重要。
“我知道了。”炼芯辉的声音听着软了些，“其实有你盯着，我反而没那么慌了。刚才在办公室里，我还怕自己会一直糊涂下去，连案子都帮不上你。”
秦平辉心里一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他对着窗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温和：“说什么傻话，咱们本来就是一起查案的。你现在这样，不是你的问题，是罐摔者的能力太棘手。等咱们找到应对的办法，就能跟以前一样分析线索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齐队让我下来买水，你想喝点什么？冰的还是常温的？”
“冰的吧，橘子味的汽水就行。”炼芯辉的声音里终于多了点轻松，“刚才在办公室里一直绷着，现在听你这么说，倒觉得没那么压抑了。”
秦平辉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的焦虑散了些。他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等着，我马上回来。顺便帮齐队带瓶可乐，他刚才特意说要冰的。”
说完，他揣好手机，快步往楼下走——他得尽快回去，一方面是怕齐队等急了，更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放心让炼芯辉单独待太久，哪怕只是在自己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