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软乎乎的,像颗刚剥壳的奶糖,尾音还带着点没散的委屈,正是赤子炫流——只是此刻她鼓着脸颊,活像只被按住爪子的小团子。
秦平辉挑了挑眉,脚步顿住,循着声音往拐角走了两步,先看到老周略显局促的背影:他半蹲在地上,一只手还悬在半空,另一只手紧紧护着怀里的文件夹,显然是刚松开捂嘴的动作。
而老周面前站着的正是赤子炫流。她今天穿着一身略显叛逆的暗色系洛丽塔裙,裙边装饰着不规则的金属链条,一双红瞳此刻正因为不满而微微眯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哈?这个齐队觉得我是口误?”她模仿着齐队刚才那沉稳又略带审视的语气,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近在咫尺的老周头皮发麻,“‘那孩子感知敏锐,就是表达有时候像个小孩子,可能是口误’——他是这么想的吧?本天才会口误?我表达的就是我想说的意思呀!”她越说越气,小皮鞋尖不耐烦地点着地,“就这么简单?老头子是不是词穷了呀?本小姐这么厉害,难道不应该是……嗯……算了,懒得想词儿了,反正他形容的不对就是了,一点都没体现出本小姐的万分之一!”她掰着手指头,虽然自己也没想出更合适的词,但丝毫不影响她觉得自己被严重低估了。
老周恨不得上去捂她的嘴,又不敢真动手,只能压低声音苦苦哀求,额头都快急出汗了:“小祖宗!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别念了!齐队那是稳重!是褒义!他心里是看重你的能力的!”
“稳重?就是无聊~”赤子炫流撇撇嘴,一双灵动的红瞳里闪烁着惯有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但这次,那光芒深处还夹杂着一丝对被“看扁”的不爽,“……啧啧,听起来就好逊哦。不过要我猜的话,”她话锋突然一转,带着点恶趣味的揣测,“那个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的罐摔者,要是知道自己死之前干了这么一件能够影响咱们的事儿,按照他那个人设估计会笑疯——看吧,你们这些所谓稳重的大人,还不是被本死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哼,幼稚!”她说着,还对着空气做了一个夸张的、模仿反派狞笑的鬼脸,仿佛已经看到了罐摔者得意的亡魂。
老周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咔哒”一声开了。
秦平辉刚踏出门,还没喘匀那口带着思考的、略显沉重的气息,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带着一阵混合着糖果甜香与些许叛逆气息的香风,“嗖”地蹿到了他面前,精准地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的老李吗?”赤子炫流扬起小脸,语气里习惯性地带着揶揄和看乐子的兴奋,那声“老李”叫得格外清脆。不过,她今天早上早已或多或少猜到了秦平辉大概率会去干一些对他来说比较沉重、甚至危险的事,因此她这次说话,那惯有的“看乐子”心态底下,其实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收敛。毕竟,自己不喜欢被别人用不准确的词形容,自己要是还用不对的词、不合时宜的态度去对待别人,那不就是双标吗?这种没品的事,本小姐才不干!
于是,她那到嘴边的、更毒舌的调侃转了个弯,只是话锋一转,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浮夸的疑惑表情:“刚才里面那个老头子是怎么说我的来着?‘感知敏锐’?噗——就这么打发小孩子吗?也太敷衍了吧!本小姐独一无二、惊天动地的天赋,就用这四个字概括啦?”她重点强调着“敷衍”二字,红宝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秦平辉,大有一副“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的架势。
老周在后面捂住了脸,简直没眼看。
秦平辉看着赤子炫流对着文件柜若有所思的侧脸,忽然想起之前技术科提交的报告中提到的一个细节。他看似随意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观察:“对了,炫流,问你个事。你对网上那个叫‘某科学的遛猪人’的账号,有什么看法?”
赤子炫流正琢磨着柜子上的污渍,闻言头也没回,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仿佛听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词。她维持着双手叉腰的姿势,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语气里带着一种“就这?”的随意:
“那个账号啊?名字听着挺唬人,什么‘科学’、‘遛猪’的,搞得花里胡哨。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没多惊艳,感觉就是想搞个噱头吸引眼球而已,结果内容不也就那样?没什么新鲜的。”
她这才侧过半边脸,用眼角余光瞥了秦平辉一眼,红瞳里闪过一丝“你干嘛突然问这个”的疑惑,但很快又被她自己的逻辑带跑,继续评价道:
“网络上这种名字起得奇奇怪怪,想显得自己很酷很有想法的人多啦!不过嘛……”她顿了顿,似乎勉强公正地补充了一句,“比起那些直接叫‘xx小可爱’或者‘xx战神’的,这个还算……唔……稍微没那么俗套?也就一丁点啦!”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
她的评价完全基于个人喜好,带着点小女生对网络流行事物的天然挑剔,听起来既主观又理直气壮,仿佛那个在特定圈子里引起不少讨论的账号,在她眼里真的就只是“不过如此”。
秦平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了点数。看来在赤子炫流这里,那个账号至少表面上没有引起她特别的警觉或者过度关注。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随口问问。看来不入我们炫流小姐的法眼。”
“那当然~”赤子炫流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文件柜上,似乎对“某科学的遛猪人”这个话题彻底失去了兴趣。
秦平辉看着赤子炫流那副对“某科学的遛猪人”账号嗤之以鼻的模样,顺着她的话,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试探道:“哦?既然连名字都入不了你的法眼,对这个账号背后的案子,想必你更是没什么兴趣掺和了吧?”
他本以为会得到对方一个“当然没兴趣”的傲娇回应,或者至少是撇清关系的嘟囔。
然而,赤子炫流却猛地转过头来,那双红瞳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蠢话。她双手叉腰的姿势没变,但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从“随意点评”切换到了“你居然敢小看我?!”
“哈?!谁说的我没兴趣?!”她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明显的不满,“那个账号是那个账号,案子是案子,能混为一谈吗?!”
她向前逼近一步,仰头盯着秦平辉,伸出纤细的食指,开始一条条数落,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第一,那个罐摔者,听起来就是个喜欢玩弄别人脑子、自以为是神的讨厌鬼!光凭这一点,就足够本小姐看他不顺眼了!”
“第二,”她指了指那个旧文件柜,又指了指秦平辉的脑袋(意有所指),“这事儿现在明显牵扯到你了,还有你家里那位‘房客’的状态。看乐子……啊不是,是关心同事,不行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挺起小小的胸膛,脸上带着一种“尔等凡人岂能理解”的优越感,“把一个那么无聊的账号名字,和这种能扭曲认知、差点让你们这些‘稳重’大人栽跟头的诡异事件联系起来——这本身不就是一件超级、超级有趣的事情吗?!”
她越说越兴奋,眼睛里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想想看,一个用着俗套网名的家伙,暗地里却在干着这么……这么有‘创意’的坏事!这反差!这隐藏的恶意!不比那些名字起得张牙舞爪,实际上却干着偷鸡摸狗小事的蠢货带劲多了?!”
她最后总结陈词,语气斩钉截铁:“所以,这个案子,本小姐跟定了!不仅要跟,还要亲手把那个躲在无聊账号后面的混蛋揪出来,让他知道,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