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墟听着妄骑那仿佛掌控一切的语气，看着他凝视摄像头的侧影，那股凉意渐渐被一种混合着荒谬与好奇的情绪取代。他嗤笑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圣墟挑了挑眉：“亲手捧上‘真相’？说得跟颁发奖杯似的。怎么，你还要弄个颁奖典礼，背景音乐放《英雄交响曲》吗？”他刻意用夸张的嘲讽掩饰内心的那丝不安，“行啊，大导演，透露一下呗，你打算怎么个‘捧’法？是派个信鸽送匿名信，还是直接在他们的内部系统里弹个恶搞窗口，附赠一个嘲讽表情包？”
妄骑终于将目光从摄像头收回，转向圣墟，脸上是一种介于“孺子不可教”和“让你开开眼”之间的微妙表情。
圣墟看着妄骑那副掌控全局的模样，忍不住刺他一句：“说了半天，你在这盘棋里到底算个什么？搅浑水的棍子，还是躲在幕后的提线人？”
妄骑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被点到了最得意的穴位，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光。他调整了一下站姿，仿佛要正式宣布什么。
“你想问的不就是定位吗？不过问得倒是好。”他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在眼下这出戏里，我觉得‘中介’这个词，倒是挺贴切的。”
“中介？”圣墟挑眉，这词可太普通了，跟妄骑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完全不搭。
“没错，中介。”妄骑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种审视自家收藏品般的满意，“沟通两个世界，传递信息，偶尔……也调剂一下两边资源的‘中介’。在我拥有的万千身份里，虽然这个算不上最强大，但论起‘有趣’程度，绝对排得上号。” 他仿佛在品尝这个身份带来的独特滋味。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补充条款，随口说道：“哦，对了。其实在此之前，那个秦平辉，似乎是打算把赤子炫流那个小丫头，培养成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衔接点来着。想法也不算坏，那丫头的特质确实有点意思。”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但这并不妨碍我”的随意笑容。
“不过现在嘛，我觉得，这两个‘中介’也不是不可以同时存在。她衔接她的，我中介我的。互不干扰，甚至……还能形成某种有趣的竞争或者补充？毕竟，单一的通道总是显得有点无趣，多一条路，多一种可能性，这场戏才会更热闹，不是吗？”
他说着，目光又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那个摄像头，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正在另一个“世界”忙碌的秦平辉和赤子炫流。
圣墟听懂了，这家伙不仅强行给自己安了个“中介”的身份，还顺手把别人规划好的棋子也纳入了他的剧本里，甚至乐见其成。
“所以你不仅要自己当这个‘中介’，还要看着别人按你的剧本去当另一个‘中介’？你这控制欲还真是无处不在。”
妄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顺应局势，提供了一种……更丰富的可能性。至于他们怎么选，那是他们的事。当然，”他嘴角勾起一丝狡黠，“我倾向于认为，在我的‘协助’下，他们会‘自然而然’地走向最戏剧化的那条路。”
他最终将目光从摄像头收回，看向圣墟，总结道：“所以，明白了吗？我这个‘中介’，不仅负责连接，还负责给这场跨越世界的演出……增加点变量和趣味。这个定位，难道不比其他那些打打杀杀或者苦大仇深的角色，有意思得多吗？”
圣墟听着妄骑那番关于“双中介”的论述，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某个一直被忽略的关键点。他猛地拍了一下手，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妄骑的洋洋自得。
圣墟猛的抬起头：“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他猛的凑近妄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你在这儿又是导演又是中介的，费心费力搞出这么多事儿，结果呢？那帮人，尤其是秦平辉他们，可是把你干的所有‘好事’，全都算在了那个什么‘某科学的遛猪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头上！你这辛辛苦苦搭台唱戏，风头和黑锅却全让一个虚构角色给顶了，你就一点儿不生气？不憋屈？”
他紧紧盯着妄骑的脸，试图从上面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恼怒或不甘。
妄骑听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他摇了摇头，看向圣墟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仿佛在说“你的层次还是太低了”。
妄骑满脸无语的说道：“生气？憋屈？”他重复着这两个词，语气里充满了荒谬感，“圣墟啊圣墟，你这话，可是严重低估了我生气的‘点’，也完全误解了我的乐趣所在。”
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袖口，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们认定是‘遛猪人’，那是他们基于现有线索和自身逻辑得出的结论，虽然错的离谱，但推理过程……嗯，勉强算是在他们的认知框架内自洽。我难道要跳出去，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喊‘蠢货！是我是我！都是我干的！’？” 他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如同舞台剧般的手势，脸上是十足的嘲讽。
妄骑：“那多掉价，多无趣啊。逼迫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是最低级、最没有技术含量的行为。我从来不屑于去做。” 他的语气变得平淡而笃定，“他们愿意怎么认为，是他们的自由。我的乐趣，在于‘做’，在于观察他们如何在我的布局中挣扎、推理，并最终走向我期望的，或者……我为他们准备的，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终点。”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正在为此事奔波劳碌的秦平辉一行人。
妄骑：“‘遛猪人’这个帽子，他们愿意扣，就让他们扣着。这顶帽子现在有多大，多黑，等到真相以我的方式揭晓时，那种颠覆带来的戏剧效果就有多强烈。想象一下，当他们发现一直追逐的影子不过是镜花水月，而真正的操盘手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甚至可能以某种他们意想不到的身份与他们擦肩而过……那种错愕，那种认知崩塌的瞬间，难道不比简单的‘争功’或‘正名’有价值得多？”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超然的平静：“所以，他们爱怎么想，随他们去。我的剧本里，从不需要观众在落幕前就猜对导演的名字。我只需要他们……好好享受，我为他们准备的这场盛宴就行了。”
“对了！”妄骑目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里掺入了一丝新的兴致，再次将注意力完全投向圣墟，“我说你呀，一天到晚在各个缝隙里晃荡，看起来很闲吧？”
“嗯？”圣墟明显没料到话题会突然拐到自己身上，还是这么个角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闲？我这叫自由探索，观察万物生灭的趣味，你懂什么？”
妄骑没理会他的辩白，自顾自地往下说，语气带着点怂恿：“你要不，也去那个叫‘空想宇宙’的地方耍一耍？那里应该挺合你这种……嗯，‘自由探索者’的胃口。” 他故意用了圣墟自己的说法。
“早去过了！”圣墟闻言，反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些许意兴阑珊的表情，“刚发现那地方的时候是有点新鲜感，但待了一阵子，感觉也就那样。规则混乱，逻辑时有时无，有些区域看似宏大，实则空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意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一开始预期拔得太高，导致实际体验打了折扣。” 他的评价显得相当客观，甚至有点挑剔。
妄骑似乎早有所料，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提示道：“那你有没有去找那个叫崇博的小子？就是那个看起来有点拧巴，但内核还挺有意思的家伙。如果你之前找过他的话，现在不妨再去问问看，我和你，分别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像是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游戏。
“罢了罢了！”圣墟依旧是那副无以为意的姿态，优雅地摆了摆手，仿佛在拂开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先前与那孩子接触时，我的行事方式或许…未能完全契合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以他那尚在发育中的认知框架，恐怕已对我形成了某种固化的、未必准确的印象。”他的语气平和而超然，带着一种跨越维度的宽容。
“我虽不执着于低维生命的评价体系，但基本的推演能力还是具备的。此刻前去探问，大概率无法引动他袒露真实的心绪脉络，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认知防御，使得交互过程…缺乏应有的信息效率。”他理性地分析着，如同在评估一次实验的预期收益。
“也是！”妄骑点了点头，对圣墟的判断表示认可，但他眼中闪烁着更为幽深的光泽。“不过要我说，现如今的崇博，受限于他此刻人格结构的稳定态，其反馈机制必然趋向保守，的确难以输出真实的底层判断。更何况，若我们直接以高位格手段探知他的心理空间，不仅失了趣味，也违背了观察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