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条茜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们竟然不知道妄骑是谁?”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涟漪,使得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客厅氛围瞬间变得更为微妙起来。
秦平辉的思绪渐渐从听闻能够返家时的惊愕中抽离出来。他凝视着眼前这位泰然自若的新条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回想起这段日子以来在这个异世界所历经的种种遭遇——与伊焉和沐洛塔共同奋战,对那个神秘莫测且令人无可奈何的遛猪人的干涉,乃至如今站在这里,面对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新条茜......无数场景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急速闪现而过。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但并未急于追问关于的谜底,而是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沉稳口吻缓缓言道:“回去吗?的确,那曾一度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他毫不退缩地直视着新条茜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法撼动的事实,“然而,新条茜女士,您想必也明白,人类会在人生旅途中不断成长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恐怕无需我在此赘述了吧?”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不舍:“在这个世界折腾了这么久,莫名其妙地,也对这里的一些人、一些事,生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感情。现在你突然告诉我可以走了,就像强行打断一首听到一半的曲子,心里头……还真有点怪舍不得的。”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背脊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了几分,那份因身体迟钝而带来的萎靡仿佛被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瞬间驱散。他的眼神锐利起来,下颌微扬,一种久违的、属于豪门继承人的矜贵与傲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我的命运,该由我自己来决定。我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或者想留在哪里……只能由我自己说了算。”
他直视着新条茜,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带着些许挑衅的弧度:
“恐怕,还轮不到别人来替我安排,哪怕是您,新条茜小姐。”
这番话语气的陡然转变,从略带感性的不舍到锋芒毕露的宣告,清晰地划出了他的界限。他不是可以被随意摆布的棋子,哪怕对方是拥有莫测力量的“神”。
一旁的莫绒曦似乎都感觉到了爸爸身上突然变化的气势,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脑海中的炼芯辉也感受到了秦平辉这突如其来的强势,一时沉默,似乎在品味着他这番话的重量。
新条茜脸上的慵懒笑意依旧挂着,但那双看向秦平辉的眼睛里,兴趣似乎更浓了一些。她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像是看到了某种期待中的反应。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尾音上扬,“有意思。那么,秦大少爷,在你为自己做决定之前……想不想先听听,那个一直被你们对抗,却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妄骑’,究竟是谁呢?或许,这会影响你的‘决定’。”
秦平辉那带着少爷傲气的宣言余音未落,他没有给新条茜太多思考或反驳的时间,立刻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精准地切向了问题的核心:
“而且,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特意前来,点名要带炼芯辉走,去追踪那个什么‘妄骑’……这就意味着,有某件非常重要、甚至非做不可的事情,是必须由炼芯辉来执行,缺他不可的,对吗?”
他微微前倾身体,尽管动作因身体的迟钝而略显缓慢,但那股逼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恐怕也与我脱不了干系。毕竟,他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英雄,我们早已是一体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语气斩钉截铁,“所以,在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弄明白那个‘妄骑’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及这件事到底有多重要之前——”
秦平辉迎上新条茜的目光,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宣告:
“我,一时半会儿,是不想走了。”
他顿了顿,仿佛是为了强调这并非冲动之举,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稍稍放缓了语速,但态度依旧坚决:
“至少,现在不想。”
这番话,彻底将他的立场摆在了桌面上。他不再是被动接受安排的角色,而是要以决策者的身份,介入到这场看似与他“已完结的任务”无关的新风波之中。他以炼芯辉为支点,巧妙地将自己重新锚定在了这个即将展开的新篇章里。
是责任感?是好奇心?还是那份刚刚宣告的、不愿被摆布的自尊?或许兼而有之。但无论如何,秦平辉·李财先,这位曾经的富家少爷,如今的轮回幸存者,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炼芯辉在秦平辉脑中沉默了一瞬,随即传递来一股复杂而滚烫的情绪,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条件支持和并肩而战的灼热感动。
新条茜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褪去了所有疲惫伪装、只剩下纯粹意志的秦平辉,她脸上那惯常的、略带疏离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她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发展。
“呵……”她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秦平辉关于“是否非炼芯辉不可”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那么,你是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姿态,留下来‘弄清楚’呢,秦平辉少爷?”
面对新条茜那带着考校意味的反问——“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姿态留下”,秦平辉几乎是不假思索,他挺直了腰板,那份源自骨子里的自信与此刻坚定的意志交融,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身份?我就是秦平辉,炼芯辉的创造者,也是与他一同走到今天的战友。”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游移,“至于姿态……我不是以被怜悯或被安排的对象留下,而是以参与者和决策者的身份。炼芯辉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要去追踪的危险目标,我自然有权知道全部真相,并评估是否同行。”
他这番话,彻底堵死了新条茜试图将他排除在外的可能。他将自己牢牢地绑定在了炼芯辉和接下来的行动上。
新条茜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中,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光芒。她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或者说,秦平辉的坚持符合了她某种潜在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