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的询问，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李墨心湖。
他没有立刻回答。
夜风拂过天台，吹动两人发梢。
李墨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少女，望向远处星城的万家灯火，视线却仿佛穿透了这片安宁的夜色，看到了遥远时空之外，那被轨道炮锁定的毁灭绝境。
怎么开始？
一个看似简单，却直指核心的问题。
以他们两人如今的实力，再回到高中校园，扮演一个等待觉醒的普通学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五转职业者的灵能波动，就像黑夜中的熊熊烈火，就算极力收敛，在真正的强者眼中也无所遁形。
更别提即将到来的，那场大秦壁垒一年一度的高考。
届时，他们灵魂会正式与灵网连接，会瞬间暴露这一切。
扮猪吃老虎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被堵死了。
说起这个。
李墨也是莫名有点庆幸。
当初星城一中炸得太早，他和苏清雪还没能正式，将职业者灵能与灵网正式链接。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李墨继续思忖起来，如果反其道而行呢？
不，也不行！
如果过早展露远超常理的力量，同样是取死之道。
那会立刻引来盖亚的注意。
在回溯之前，他们已经被那个冰冷的AI意志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病毒。
一旦在这个时间点再次被锁定。
盖亚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调动整个议会的力量，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那样一来，回溯就变得毫无意义。
李墨思绪飞速运转。
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浮现在脑海。
时间悖论。
作为穿越者，他对这个概念再熟悉不过。
祖父悖论，信息闭环，平行宇宙。
祖父悖论，最经典的因果律难题。
如果一个人回到过去，在祖父遇见祖母前杀死了祖父，那他自己便不会出生。
一个不存在的人，又如何能继续这趟时空旅行呢？
这就像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逻辑在此处轰然崩塌。
信息闭环则更为诡谲。
它描绘了一个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因果循环。
比如，未来的他将一个重要公式交给过去自己。
过去的自己因此取得了突破，才使得这个公式流传于世，最终又回到未来的他手中。
那么，这个公式究竟是谁创造的？
信息本身成了自己的起源，永恒地在时间中自我循环，无始无终。
而平行宇宙理论，似乎为更多悖论提供出口。
每一次回到过去并做出改变，并非改写了“自己”的历史。
而是创造了一个全新分支的宇宙。
在那里，他可以做任何事。
但这只会影响那个“新世界”的走向。
他自己的那条时间线则安然无恙。
这意味着宇宙的数量可能是无穷的。
每一个选择的瞬间，都诞生一个新的现实。
这些相互矛盾又各自成理的假说。
在李墨脑海中纠缠碰撞。
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所处的究竟是哪一种真实。
但他知道，这些论调似乎都无法完全解释，【回溯一剑】的诡异效果。
这不是单纯的回到过去！
他清楚记得。
第一次使用这招禁咒回溯，与苏清雪回到通天塔。
他们在那个过去的因果锚点，洗劫了议会的万藏殿。
当他们回归到原本所处的荒野时空。
那些被带走的资源，能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们手中。
而根据鸦后来的说法。
在那个正常时间线上，万藏殿是以一种无法解释的诡异方式，被瞬间清空。
这件事直接惊动镇国元帅！
那位大秦壁垒的最高统帅，无法理解这种超越空间与因果的手段，最终得出一个离谱结论。
他李墨，是一位受到某种限制，实力暂时被压制的远古大能。
也正因为这个美丽误会。
议会撤销了对他们所有人的通缉。
李墨当初听到这个解释时，要不是回溯是他亲手放的，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这件事，让他深刻理解了【回溯一剑·定界归】的本质。
它不是创造一个平行的幻影时空。
而是在对真实因果，进行覆盖与修正。
那么，现在他们回到故事开始的起点。
在这里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无法预测的涟漪。
最终彻底改变，他们回归【硅心之都】那一刻的未来。
也许，拯救星城一中免于覆灭。
也许，提前干掉某个未来的敌人。
这些改变，都会在因果层面上，真实不虚地传递到未来的时间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猛地劈开李墨脑中的所有迷雾。
既然如此。
既然他们在这个过去时空所做的一切。
都会对未来产生如此巨大的真实影响。
那么这次回溯的真正意义。
或许根本就不是储存力量，然后回归那个绝境，继续战斗。
而是……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那个将他们逼入绝境，视所有自由意志为病毒的冰冷存在。
盖亚！
之前的计划，主动攻击天幕裂隙，引动灵蚀粒子浪涌，暂时致盲盖亚。
那可以作为b计划。
而现在，他心头有了一个更彻底，也更疯狂的A计划。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李墨心念一动，意识沉入技能面板。
他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一行行熟悉文字上。
【回溯一剑·定界归】的技能说明里。
没有任何关于停留时间限制的描述，更没有强制回归的条款。
这意味着……
他和苏清雪，甚至可以永远不回去！
这个发现，让李墨的心脏狠狠一跳。
这不是一次有时限的副本之旅。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双人重生！
当然。
那枚被点亮的回归锚点——硅心之都，就是他们最大的底牌。
如果在这个全新的时间线上，他们玩脱了。
遇到比盖亚舰队围剿更恐怖的危机。
他们随时可以发动定界回归，逃回那个被天基武器锁定的瞬间。
虽然那边是地狱，但却是一个已知的地狱。
而这里，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全新的开始。
一层无形枷锁，从李墨心头悄然脱落。
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与豪情，充斥胸膛。
既然有了这张足以逆转生死的底牌。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李墨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炙热。
他转过头，不再看远方的夜景。
而是深深地，望进苏清雪那双比星辰更亮的眼眸里。
那盘旋在脑海中的疯狂计划，仿佛找到宣泄口。
李墨嘴角勾起，笑得十分有感染力。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世界的力量。
“清雪，敢不敢跟我疯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