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台下的搏动声越来越密,像是地底有颗心脏正被唤醒。谢停渊掌心的铜钱彻底嵌入血肉,裂纹停止蔓延,却透出一股阴冷,顺着经脉往肩头爬。他刚想后退,地面符文猛地一震,五道黑影从阵图节点暴起,眨眼凝成人形,直扑两人。
岑晚眼神一凝,手臂猛地一挥,手中的麻绳如闪电般甩出。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看似坚韧的麻绳竟然如同穿过一阵虚无的风一般,毫无阻碍地从怨灵的身体中穿过。
岑晚见状,心中一惊,但她并未慌乱。只见她迅速抽回麻绳,同时手中的消防斧如旋风般横扫而出。斧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直地切向怨灵的胸口。
然而,这一击却如同砍在棉花上一般,那怨灵的身体只是微微扭曲了一下,便轻易地避开了斧刃的攻击。紧接着,它反手一挥,锋利的爪子如闪电般抓向岑晚。
岑晚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然而,她的左手指尖却仍残留着徽章烙伤的灼痛,这使得她在发力时,虎口一阵发麻,影响了她的动作。
谢停渊一把将她拽到身后,自己却被三只怨灵围住。他刚脱离阵法僵直,动作迟滞半拍,右臂被一道黑影擦过,皮肤瞬间泛灰,像是被霜雪覆过。他咬牙压下不适,逆命直觉在脑中微弱闪动——不是危险预警,而是指向胸口口袋里那张黄符。
陈叔塞给他那天说的话突然回响:“这东西认你命格。”
没时间犹豫了。一只怨灵已扑向岑晚咽喉,指尖离她脖颈只剩寸许。谢停渊猛地扯下颈间挂绳上的护身符,用尽全力掷出:“接着!”
符纸划过夜空,落在岑晚掌心的刹那,幽绿色火焰轰然燃起。火苗不烫,反而带着刺骨寒意,缠绕上怨灵的手臂。那黑影发出一声尖啸,迅速后撤,其余几只也本能地退开半步。
绿火映着岑晚的脸,她看清了阵图结构——所有符文线条最终汇聚于空中悬浮的铜钱,那是能量中枢,也是破阵唯一机会。
“撑住。”她低声道。
谢停渊见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紧接着,他抓住怨灵被绿火震慑的瞬间,毫不迟疑地猛然撞向了升旗台柱。
只听一声巨响,砖石应声裂开,瞬间化作无数碎块四处飞溅,扬起了漫天的粉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只怨灵措手不及,它们原本正准备扑向谢停渊,却被这撞击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头看向升旗台柱。
然而,就在它们转头的一刹那,谢停渊趁机迅速转身,与岑晚一同冲向了升旗台的另一侧。三只怨灵见状,立刻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于是它们毫不迟疑地调转目标,如饿虎扑食一般朝谢停渊和岑晚猛扑过来。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怨灵也迅速行动起来,它们分别封住了岑晚的左右退路,形成了一个前后夹击的态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面上的阵图突然开始剧烈地脉动起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其中涌动。随着脉动的加剧,升旗台的基座也开始出现更多的裂缝,这些裂缝迅速蔓延,如同蜘蛛网一般交错纵横。
更令人惊恐的是,从那些裂缝中竟然渗出了大量的黑雾。这些黑雾仿佛具有生命一般,不停地蠕动着,看上去异常诡异。
谢停渊喘了口气,故意踉跄一步,背靠残破石柱,右腿微曲,像是体力不支即将倒地。他抬起左手,护符残片还在燃烧,火光摇曳,吸引着怨灵注意。
果然,三只黑影同时扑向他所在位置。
就在它们跃起的瞬间,谢停渊凭借逆命直觉预判落点,千钧一发之际侧身翻滚,躲进石柱阴影。怨灵扑空,落地时略显迟滞。
三秒空档。
岑晚纵身跃起,袖中滑出一根银针,针身浸过黑狗血,泛着暗红光泽。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针上,活人气血激发镇邪之力,针尖骤然发烫。
她手臂绷紧,手腕一抖,银针如电射出,精准刺入悬浮铜钱中心。
“铛——”
一声脆响,如同古钟轻鸣。
铜钱炸裂成灰,阵图光芒骤暗,符文逐一断裂,像是被无形之刃割断。地面剧烈震颤,裂缝中的黑雾倒灌而回,升旗台半边坍塌,砖石滚落。
谢停渊单膝跪地,右眼渗出血丝,眼前一片模糊。他抬手抹去,指尖沾血。刚才强行触发逆命直觉,超负荷运转,大脑像被铁钉贯穿。他靠着石柱勉强站起,听见远处传来玻璃爆裂声——阵法崩塌引发灵气乱流,操场边缘建筑的窗户尽数碎裂。
岑晚落地时一个趔趄,握针的右手被反噬之力震得虎口开裂,血顺着指缝滴下。她没管伤口,弯腰拾起地上焦化的护身符残片。火已熄灭,纸片脆弱如灰烬,但她翻过背面,发现内层隐约浮现一行小字:“谢家守夜人·护命契”。
她目光一凝,迅速将残片收进风衣内袋。
谢停渊缓过一口气,系统界面重新浮现,黑红色血字未现任务,只有一道淡淡红光扫描四周环境。他盯着那光,低声说:“有人来了。”
岑晚抬头,罗盘指针微微偏转,指向校门方向。雾中确有动静,但不是脚步声,而是某种金属摩擦地面的拖拽音,缓慢、稳定,越来越近。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却已达成默契。
岑晚收起罗盘,谢停渊弯腰捡起掉落的工牌,指腹擦过上面的名字,动作顿了一下。他将工牌塞进外套内袋,与那枚已嵌入掌心的铜钱并列。
他们沿围墙阴影快速撤离,脚步轻而稳。身后,升旗台最后一块石基轰然倒塌,尘雾腾起,遮住残破阵图。地面裂缝缓缓闭合,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可谢停渊知道,有些事变了。
护身符为何能引动绿火?陈叔明明只是个守夜人,为何能拿出与谢家血脉相关的护命契?他父亲当年接触的阴符派案件,是否早有人暗中布局?
他摸了摸掌心,铜钱与皮肉贴合处传来细微搏动,像是另一个心跳。
岑晚走在前侧,左手插在风衣口袋,指尖摩挲着那片焦纸。她想起陈叔最后一次出现在殡仪馆,驼背提铃,眼神复杂地看了谢停渊一眼,什么也没说。
现在想来,那一眼,或许就是警告。
街巷深处,雾更浓了。殡仪馆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红砖墙外挂着褪色的值班表,第三栏写着“谢停渊”三个字,旁边贴着一张新的排班通知。
谢停渊忽然停下。
“我父亲三年前的值班记录,还在档案室。”
岑晚回头看他。
“你怀疑张姨去过那里?”
“她不是护工。”谢停渊声音很沉,“她是来取东西的。”
岑晚沉默两秒,从内袋取出一枚微型U盘,金属外壳刻着侦探社编号。她递过去:“苏绵绵昨晚黑进了殡仪馆内网,权限卡在你名下,最多维持四十分钟。”
谢停渊接过U盘,指尖蹭过表面编号。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进入档案室调阅旧案,系统可能立刻发布新任务,而他现在的状态,撑不过一次S级惩罚。
但他还是将U盘塞进了衬衫口袋。
“走吧。”
他们拐进一条窄巷,巷口堆着废弃的担架车,轮子锈死,布满蛛网。谢停渊经过时,左手无意识抚过车沿,指节刮下一小片干涸的血迹。
那血迹呈暗褐色,边缘发黑,不像人类。
岑晚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他视线看去,瞳孔微缩。
担架车底部,压着半张烧焦的照片,一角露出熟悉的耳后红痕。
谢停渊蹲下,用指甲挑起照片残片。
照片上的人闭着眼,脸色青灰,但五官轮廓清晰可辨。
是他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