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的指尖还捏着那颗滚落在地的金属点,K7两个字在晨光下泛着冷色。他没有弯腰去捡,只是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抬脚碾进石缝里。掌心的并蒂莲纹身还在跳,像有东西在皮肤底下爬。
岑晚靠在他肩上,呼吸很浅。她没说话,但手已经伸进风衣内袋摸出一张符纸。纸是空的,什么都没画。她用舌尖舔了下指腹,按在纸上,留下一个淡红印子。符纸立刻卷曲发黑,边缘冒烟。
“有人在追踪血契。”她说。
谢停渊点头。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系统界面闪了一下,不是任务提示,而是一行小字:“协议外连接已检测。”
手机早就没了信号。两人试过呼叫苏绵绵,但耳麦只传来电流声。唯一的线索是《镇鬼录》最后一页残留的墨迹——一道歪斜的线,指向城北荒山。那里原本是个古村落,二十年前整片塌陷,后来被划为禁地。
“走吧。”岑晚撑着膝盖站起来,腿有点软,但她没扶人。
谢停渊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衣服太大,盖住了她的手,只有并蒂莲的纹路从袖口露出来,一明一暗,和他的一样频率。
他们沿着废弃公路往北走。天刚亮,雾没散。路边的树都死了,枝干扭曲朝天,像伸手要东西。空气里有股味,像是铁锈混着烂桃子。
走了不到三公里,谢停渊突然停住。他咬破舌尖,嘴里一股腥气。系统界面在脑子里炸开,红字一行行往上滚:【接近禁忌区域】【权限重置中】【新任务加载】。
他闭眼,等那阵刺痛过去。再睁眼时,视线落在前方一片枯桃林。树皮全裂了,露出里面紫黑色的木心。林子中间有条小道,地面铺着碎石,每块石头上都有个凹痕,形状像脚印。
“你感觉到了吗?”岑晚低声问。
“嗯。”
“这路是给人走的,不是给人看的。”
他们踩上去。脚落下的瞬间,掌心同时一烫。并蒂莲的纹路亮起来,光顺着血管往手臂爬。谢停渊听见自己心跳变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往前。
穿过桃林,眼前出现一座石台。圆形,直径十几米,表面刻满文字。那些字不是写出来的,是用刀割进石头里的,深浅不一,有些地方还在渗暗红色液体,像血。
中央凹下去一块,形成浅坑。坑底四个大字缓缓浮现:以命换门。
岑晚蹲下,手指悬在字上方半寸。她没碰,但能感觉到热气往上冒,带着一股腐香。她回头看向谢停渊:“这不是现代的东西。”
谢停渊站在三步外,没靠近。他的左耳开始流血,一滴一滴砸在肩上。系统界面突然弹出全屏提示:
【任务更新:自愿献祭】
【内容:宿主需步入阵眼,释放全部生命力,重启镇守阵】
【失败惩罚:灵魂剥离,即时死亡】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双生共鸣状态下,可指定替代献祭者】
他瞳孔猛地收缩。
身体先于意识动了一下,往前迈了半步。鞋尖几乎碰到石台边缘。就在那一瞬,眼前画面炸开——
岑晚跪在阵中,头发散开,脸上没有血色。她双手撑地,指尖抠进石头缝里。四根血藤从地下钻出,缠住她的手腕脚踝,把她往下拖。她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声音。然后裂隙合拢,她消失了。
画面只持续一秒。
谢停渊猛地后退一步,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疼让他清醒。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罗盘还攥在手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怎么了?”岑晚站起身,走到他旁边。
他没回答。他不能说。说了她就会做傻事。
石台上的血字开始蠕动,像活物一样顺着地面往外爬。那些纹路贴着地面向他们逼近,速度不快,但不停。谢停渊的太阳穴突突跳,系统蜂鸣声越来越响,像要把脑子撕开。
“它在等。”岑晚说,“等第一滴血。”
谢停渊终于开口:“不是我。”
“什么?”
“如果要死人,不该是你。”
岑晚看着他,眼神没变。她没问为什么,也没反驳。她只是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两人掌心贴在一起。
并蒂莲的纹路同时亮起,金光从接触点扩散,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圈屏障。血纹撞上来,发出滋滋声,像烧红的铁碰到水。几秒后,光圈暗下去,血纹退回阵眼。
系统提示音沉了下去,但没消失。任务还在,只是变成灰色状态:【延迟执行】
“你看见了什么?”岑晚问。
谢停渊看着她。她眼下有青影,嘴唇发干,但眼睛很亮。他知道她在压着累,也压着怕。
他说:“我看见你死了。”
她点头:“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进去。”
“如果必须有人进去呢?”
“那就一起活。”
她笑了下。很小的动作,嘴角动了动。然后她松开手,从风衣内衬撕下一截布条。她咬破手指,把血抹在布上,蹲下贴在石台边缘。血布微微颤动,指向东北方。
“还有路。”她说,“不是只有这一条阵。”
谢停渊看着她。她没看他,专注研究那些符文。她的手有点抖,但没停。他知道她也在硬撑。
他走过去,站到她身边。两人并排蹲下,掌心并蒂莲再次发烫。这一次,光没有形成屏障,而是顺着符文往深处探,像在找什么。
石台下方传来震动。很轻,像心跳。
系统界面又闪了一下。这次没有任务,只有一行字:【血咒与宿主绑定协议同步率87%】
谢停渊没读完,就把那行字压了下去。他现在不信系统说的话。
岑晚忽然抬头:“你还记得苏绵绵截到的信号吗?K7。”
“记得。”
“那不是编号。”
“是什么?”
“是坐标。第七代定位码,对应三十年前一次封印失败的位置。”她指着石台中心,“就在这里。”
谢停渊沉默。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三十年前,有人试过重启镇守阵。失败了。死了人。而现在,系统想让他走同样的路。
他伸手按在石台上。冰冷。但底下有温度,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我不按它的规则来。”他说。
岑晚看着他:“那你按谁的?”
“按我们自己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覆在他手上。两人的血契同时亮起,光渗进石头缝里。符文一阵抖动,中央的“以命换门”四个字开始模糊,裂成细纹。
地面震动加剧。
谢停渊没有松手。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系统不会放过他,阵也不会安静太久。但他现在清楚一件事——他可以违抗任务,也可以拒绝献祭。
只要她还在。
石台四周的血纹又开始移动。这次不是冲他们,而是绕着阵眼转圈,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中那股腐香变得更浓,带着甜腻感。
岑晚忽然皱眉:“不对。”
“怎么?”
“血纹在重组……它在改字。”
谢停渊抬头看。果然,那些流动的血线正在拼接新的内容。原本的“以命换门”慢慢扭曲,变成四个新字:
**替身可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