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冷掉的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屏幕上的蓝色进度条刚跳到百分之五。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七点零三分，越南那边的日头还没落，对方项目组该上线了。
可联调系统里，对方技术接口人头像还是灰的。
他打开任务面板，翻出那份双方签过的实施计划表。纸面写得漂亮，第一阶段交付节点明确，责任分工清晰，连风险预案都列了三条。但没人写清楚——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是不是也得算他们上班时间？
他拨通前线小组电话，接线的是新抽调的小陈，声音有点发紧：“林总，我们打了三个语音留言，对方没回。邮件倒是回了，说还在内部协调资源。”
“协调？”林峰敲了下键盘，调出对方公司公开的组织架构图，“他们负责这块的主管，昨天直播后主动加了你微信，今天一条消息没有？”
“有……但他只说‘会推进’，没给具体时间。”
林峰挂了电话，没再追问。他知道不是人不靠谱，是节奏对不上。这边火烧眉毛要布设备、测流程，人家可能还卡在周例会排期上。
他转手在系统里建了个新通道，命名“南拓双轨响应机制”，设定两条线：中方团队每天九点前提交进度简报，自动同步至外方邮箱；另设两名轮值联络官，按越南时间早晚班轮守，确保任何时候都有人在岗对接。
“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执行。”他在工作群发了条消息，“别等对方适应我们，我们先踩准他们的钟。”
指令发出不到十分钟，小陈回信：对方终于上线了，但提出第一个问题——他们原定使用的本地服务器不支持中方系统的数据加密协议，需要调整方案。
林峰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就摁灭。这种事没法远程拍板，得两边技术坐下来谈。
他直接发起视频会议邀请，主题栏写得简单粗暴：“今晚七点，解决接口问题，时长不限。”又补了一句备注：“请双方技术主责、法务合规、实施负责人全部出席。”
八分钟内，中方五个人头像陆续亮起。越南那边拖了二十分钟，才凑齐四人入会。画面一通，对方项目经理穿件皱衬衫，背景像是临时找的会议室，墙上还贴着去年促销活动的海报。
林峰没寒暄，直接切入：“你们的服务器不兼容我们的加密标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你们升级硬件，我们提供适配支持；二是我们改用折中协议，但安全等级下调一级。你们选。”
对方几个人低头嘀咕几句，项目经理抬头：“能不能延迟三天？我们需要评估预算。”
“可以。”林峰说，“但中方团队的人力成本照常计费，每日两万五，从明天开始算。”
会议室安静了两秒。
越南那边迅速翻起文件，有人掏出计算器按了一串数字。三分钟后，他们决定接受第一种方案。
林峰当场指派技术支持组长带队，明天一早飞胡志明市，现场协助升级。又让财务走绿色通道，预批一笔应急资金，用于当地采购合规设备。
会议结束前，他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一分。
“下次开会，提前十分钟上线。”他说，“别让我们这边等到九点，你们才刚吃午饭。”
对方项目经理笑了笑，没反驳。
林峰关掉视频窗口，顺手在平板上标记：“协调机制已跑通第一环”。这八个字刚落笔，手机震了一下，市场部发来消息：印尼雅加达的招标方收到了越南直播剪辑版，回复说“有兴趣进一步沟通”，但要求三天内提交完整落地案例报告。
他回了句“收到”，顺手把这事拖进明日议程。
办公室灯光依旧亮着，窗外城市已经全暗下来。他端起那杯冷咖啡又喝了一口，味道更差了，但他没让人换。
大屏上，蓝色协作进度条缓缓爬升到百分之八。系统提示音响起：首日任务完成率67%，略低于预期。
林峰调出明日待办清单，第一条写着：“审查首阶段交付物标准”。
他正准备往下看，助理来电：“林总，越南那边刚更新了任务状态，说今晚能完成环境预检。”
“让他们把检测日志打包发过来。”林峰说，“我要看原始记录，不是总结摘要。”
“好。还有……他们问，明天早上八点开晨会行不行？他们想赶在上班前同步进展。”
林峰看了眼时区对照表，那边八点，这边九点。
“同意。”他说，“但告诉他们，以后固定这个时间，别临时改。”
电话挂断后，他重新盯住大屏。进度条停在百分之八，半天没动。他点开详情，发现是文档共享权限没打通，中方上传的技术参数表，对方打不开。
他重新设置共享规则，勾选“允许外部协作者编辑”，又加了个自动提醒：每次上传文件后，系统必须确认对方已读。
做完这些，他靠回椅背，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第一次跨国合作，就像两个不同步的齿轮硬咬在一起，咯噔咯噔响，走得慢，但总算没崩。
他打开内部通讯，给全体项目成员发了条公告：“从今天起，所有跨团队协作事项，必须明确三点：谁负责、什么时候完成、怎么验证结果。少一个都不算任务。”
公告刚发出去，越南那边传来新消息：文件已接收，正在校验。
林峰点了下头，把平板翻过来扣在桌上。
这时候，小陈又来信：“林总，对方技术主管私聊我，说谢谢我们派专家过去，还问能不能把中方的实施 checklist 借一份参考。”
林峰回得干脆：“可以给，但标上‘内部资料，禁止外传’。另外，让他们用的时候，记得注明出处。”
小陈秒回：“明白。”
林峰起身走了两步，又坐回来。他打开人事系统，查了眼轮值联络官的排班表，下周二是小李值班，外语过关，但没出过国。
他顺手把小李的名字换成小王——去年在新加坡待过半年，熟悉东南亚工作节奏。
改完排班，他重新看向大屏。蓝色进度条终于动了，跳到百分之十。
系统弹出提醒：首次协调会议已完成，下一节点预计四十八小时后触发。
林峰拿起笔，在记事本上画了个圈，圈住“交付物标准”四个字。
门外传来脚步声，助理端着新咖啡进来，轻声问：“还要加班吗？”
“嗯。”他说，“等越南那边反馈。”
助理点点头，把咖啡放下，转身走了。
林峰抿了口热咖啡，温度刚好。他盯着屏幕，等下一个消息。
大屏右下角，倒计时显示：距离下一节点还剩47小时38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