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盯着指挥屏上的数据流，手指在桌沿敲了第三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晚上八点零七分，物流中心的调试进度条卡在“联调阶段”已经十分钟没动。
他拿起对讲机：“一号仓，报当前状态。”
“主控系统已上线，AGV小车全部就位，分拣线空载运行正常。”
“机械臂呢？”
“三号臂动作延迟，五号臂接收到指令后无响应。”
林峰放下对讲机，调出后台日志。警报框弹出来的时候，红色字体直接占满半块屏幕——通信中断、协议异常、设备脱网。他放大时间轴，问题出现在启动后的第六分钟，所有新设备在同一秒丢包。
他拨通技术主管的号码：“立刻召集现场工程师，带上供应商的人，十五分钟内到中央控制室。”
十分钟后，四个人走进指挥大厅。设备商的工程师穿着深灰夹克，一进门就说：“我们出厂测试全过，不可能有问题。”
林峰把日志投到大屏上：“你们用的是V2.1协议，我们旧系统是V1.4，转换模块在初始化时没做版本校验，导致指令解析错乱。”
对方愣了一下：“这不在合同技术条款里。”
“但这是基本常识。”林峰打断，“现在不是扯责任的时候。我要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信号。”
技术主管开口：“我们试过手动降级通信模式，能通一部分指令，但机械臂的动作精度会下降。”
“不行。”林峰说，“精度不达标等于白跑。要么解决兼容问题，要么换回老系统，明天开始拆设备退货。”
供应商的人脸色变了：“退货？这批货刚装好，拆一次损失几十万。”
“那你就让我看着五百万的自动化线瘫在那儿？”林峰盯着他，“你们总部有没有备用驱动程序？能远程更新吗？”
“有是可以有，但需要走内部审批流程……”
“我现在给你十五分钟。”林峰掏出手机打开计时器，“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补丁包发过来。不然我马上联系第二家供应商，后续所有订单转走。”
对方犹豫两秒，掏出手机走到角落打电话。
林峰转向自己的技术团队：“准备接收新驱动，检查签名认证，确认没问题立刻刷进主控箱。另外，把ApI接口文档再核一遍，缺字段的地方先做映射补偿。”
二十分钟后，补丁包传了过来。更新过程中，屏幕黑了三次，最后一次重启花了将近五分钟。当绿色的“系统连接正常”提示终于跳出来时，控制室里有人轻轻呼了口气。
“别松劲。”林峰说，“现在跑第一轮全流程测试，从入库到出库，一台不少。”
测试重新开始。机械臂缓缓抬起，抓取托盘，移动到传送带上方精准放下。AGV小车沿着轨道前进，在交叉口自动避让。数据流重新流动起来，延迟从1.8秒降到0.3秒。
林峰盯着屏幕，直到整套流程走完三遍，才点了下头。
“接下来做压力测试。”他说，“模拟双十一流量峰值，所有设备满负荷运行。”
技术主管提醒：“上次模拟高负载，调度算法出过问题，小车堵在路口。”
“那就改。”林峰说，“现在就把私有云的算力切一部分过来，给调度模型做实时优化。”
服务器接入后，测试再次启动。这次投入了两倍的虚拟订单量。前两个小时一切正常，到了第三小时，警报又响了。
三台AGV小车在t型路口转圈，谁也不肯让路。监控画面里，它们像绕着柱子跳舞，距离最近时只有二十厘米。
“死锁。”技术主管皱眉，“路径规划没考虑优先级抢占。”
林峰调出调度日志，发现算法训练时用的数据全是单向流场景，没覆盖多方向汇入的情况。
“临时加规则。”他说，“设定主干道优先通行权，所有支路车辆遇到主路必须停车等待。另外，在路口加一个虚拟信号灯模块，强制顺序通过。”
程序员立刻动手修改。半小时后，新逻辑部署完成。
新一轮测试开始。小车再次进入高峰状态，这一次，它们在路口有序停下，等前方清空后才通行。没有碰撞，没有卡顿。
林峰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
“再跑一遍完整流程。”他说，“如果八小时内不再出问题，就算通过。”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指挥大厅只剩键盘声和偶尔的通话指令。林峰坐在主位，中途喝了杯咖啡，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继续盯着屏幕。
凌晨三点十七分，最后一项测试结束。系统全程零故障。
“可以了。”林峰站起身，“通知运维组，明天早上八点做最终巡检，准备正式启用。”
供应商的工程师松了口气：“总算搞定了。林总，这次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后续还有两批货，我们保证出厂前完成全协议兼容测试。”
林峰点点头：“希望下次不用我来教你们怎么做技术交接。”
对方讪笑两声，收拾东西走了。
技术主管留下没动：“刚才最后那波测试，其实还有两个节点差点超温，虽然没报警，但散热风扇转速冲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记下来。”林峰说，“明天让设备组查一下通风布局，看看是不是局部气流不通。新系统负载高，不能光靠风扇硬扛。”
“明白。”
人陆续离开，指挥大厅安静下来。林峰没走，重新调出整个物流系统的架构图。他的目光停在能源管理模块上。
这块之前设计时按标准功率配的线路，现在看可能不够用。尤其是新增的AI调度节点，耗电比预估高出一成。
他打开内部工单系统，新建一条任务：
【项目：物流中心电路扩容】
【级别：紧急】
【说明：评估现有供电负载，重点检测高功耗区域线路发热情况，一周内提交改造方案】
提交后，他靠在椅背上，闭眼两分钟。睁开时，顺手点开员工打卡记录，查今晚留守人员名单。
名字跳出来的一刻，他眉头一皱。
有个技术员的名字显示七点四十二分签退，但刚才在控制室看到他还坐在工位上。
他点开通话记录，找到那人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四声，被接起。
“是我。”林峰说，“你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