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彧辰眸光微闪,随即垂下眼帘,低低的声音说道:“我哥保的是沈家的颜面。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再抬眼时,眼眶已经红了。
“江燃,你不方便说。我能理解。但你看,我哥明知我学的是土木工程专业,却让我做内勤行政的工作。如果是真想保住我的话,难道不是应该力排众议吗?我也是沈家的一份子,肯定是想尽自己一份力来帮自家买卖。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他看着江燃有些歉疚的脸,再次开口缓缓道:“我并不是嫉妒。但除了我,我哥对谁都很好。比如项目七组的张哥,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只是降职调岗,将来要做的也是张哥最擅长的领域。再比如,对你。他知道你是主修工商管理专业,就让你时时跟在他身边,方便学习。”
说到这里,沈彧辰苦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算了,江燃,我不打扰你了,别让我哥看到我们走得这么近,再对你有些不好的看法。”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江燃肯定不能让沈彧辰就这么离开,于是,他立即站了起来,伸手握住了沈彧辰的胳膊。
“我不是那个意思,彧辰。”江燃宽慰道。
“你别多心,只是,通报应该已经在内部通讯系统里发布了。我以为你应该是知道的。”江燃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你别生气了。”
沈彧辰反手握住了江燃的手腕,“江燃,我知道,我哥是一个特别有人格魅力的人,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会为他倾倒。但,他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从骨子里都渗着冰冷的人。他对你们的热情,关照,只是因为你们身上有他能利用的上的价值。如果失去这些价值,他会毫不犹豫一脚把你们统统踢开。”
沈彧辰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激动地问道:“江燃,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时候,跟你一个办公室的小林哥?”
沈彧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听说,他家里好像跟银行有点关。我们刚进青帆的时候,小林哥家里好像出了点事情。而刚好,你是学工商管理的,就顺势替代了他。据说,小林哥现在特别颓废,大家都联系不上他了。”
江燃瞳孔微缩,颊边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小林哥,他的印象非常深,那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白白净净、性格开朗、待人永远和和气气的大男孩儿,他至今都记得,每当小林哥咧嘴一笑时那一颗小小的虎牙,就像是一颗碎钻一样晃进每个人的眼底。
办公桌的抽屉里还躺着小林哥临走时留给他的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沈冰辰——他的这位老板的喜好、习惯,甚至有些可能连沈冰辰自己都未曾留意过的细节:咖啡不能放糖、阴雨天右肩上的旧伤会隐隐作痛......
小林哥跟他说,做沈总的助理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儿,但一定要照顾好沈总的身体。因为,沈总那个人看上去挺精致的,但其实生活里是非常粗糙的,也不太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他跟了沈总三年,虽然没见过沈总发脾气,但不发脾气不代表没脾气,有任何事情记得多向沈总请示,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自己心里一定要有明确的界限,千万别越界做事,也不要擅自作主,虽然沈总挺护着手底下人的,但是沈总那个人特别厌蠢,所以说话、做事之前多想想......
“你说的,都是真的?”江燃声音低沉了下来,眸中也闪过了一抹不确定。
沈彧辰怔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了笑,“江燃,我和你高中做了三年同学,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我骗过你吗?”
沈彧辰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就当我没说过吧,我先走了。对了,晚上我社团有活动,就不陪你吃饭了。”
说完,也不等江燃再说话,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江燃看着沈彧辰毫不犹豫的背影,双手撑在桌面垂下了头。
真的像沈彧辰说的那样吗?
沈冰辰是个骨子里都渗着冰冷的人?
那为什么沈冰辰会让自己参与项目进度,并专门安排人一步一步教自己?为什么在酒局上会那么回护自己?又为什么在处理集团内部重大调整的时候,把自己推到台前?
自己的身后有什么值得沈冰辰利用的呢?
他堂哥江皓甚至连事务所的合伙人都还不是,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审计师。
而自己的家庭背景,应该也不足以强大到能让青帆集团获取利益的可能。
所以,沈冰辰待自己的好,是利用?还是别的什么?
江燃一时竟有些有些不敢细想。
那些看似冰冷的安排里,分明藏着历练的意图;而那些酒桌上的回护,更不像是算计所能解释的。
这让江燃不禁想起沈冰辰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疏离的眼睛,在看向自己时偶尔闪过的温度,内心深处不免一阵轻颤。
目光触及已经合拢了的笔记本,江燃突然像是泄了气般的坐进了椅子。翻开笔记本,指间的笔却迟迟未能落下。
而此刻,总裁办公室里的沈冰辰,正在通着视频电话。
而视频电话的另一端,不正是沈彧辰口中的那位已经被沈冰辰放弃的小林哥吗?
对话框那端,一脸笑意,时不时露出他那标志性小虎牙的林曜川,正笑眯眯地对着镜头说道:“沈总,我这边儿一切顺利,金哥跟我说他下个月安排人过来协助我。我已经跟建委的人见过面了,流程上没什么问题,现在就差人员到位,我基本上就可以撤下来了。”
他的眼睛笑的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沈总,天气转凉了,您进出的时候要注意保暖啊。对了,新来的助理,用着还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