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恒。”我头也未抬。
“在。”
一直沉默地立在我身后的男人，沉声应道。
“去查。我要知道，这笔钱，最终流入了谁的口袋。”
“是。”
祈恒没有多问，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小姐，您是担心……他们会用不光彩的手段？”易泊的眉头微蹙。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摇了摇头，将账本合上，“苏瑶和顾宸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伎俩。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墨晟他自己。”
我看向柳泽和易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你们说，一个被抽走了灵感的诗人，在巨大的压力和不甘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泽冰雪聪明，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会……不择手段。”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冷意，“当他发现自己的才华，再也无法支撑起他的野心时，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偷。”
“偷？”易泊一愣，“您的意思是，他会……剽窃？”
“没错。”
我打了个响指，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一定会去偷一篇，他认为最好，也最不可能被人发现的绝世名篇。”
“那我们该怎么做？”
杜鹃听得云里雾里，“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得逞，看着他拿着偷来的诗，耀武扬威？”
“那怎么行？”
我故作夸张地摇了摇头，“我苏玥，最是见不得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那一片明媚的阳光，一个大胆而恶毒的计划，开始在我脑海中慢慢成型。
“走吧。”
我理了理衣袖，眼底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玩味，“姐姐病了这么久，于情于理，我都该再去探望一番。”
“顺便，也给那位即将江郎才尽的墨大诗人，送一份大礼过去。”
流芳苑。
今日的气氛，比上次来时更加压抑。
苏瑶的病似乎还没好，整个人都恹恹的，斜靠在床头，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看到我来，她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
顾宸倒是依旧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客气地将我迎了进去，嘘寒问暖，体贴备至，仿佛我们真是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只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姐姐，我听说三日后便是青安诗会，这可是十年一度的盛事。”
“不知姐姐院里的那几位贤才，可有准备？”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在了苏瑶的痛处上。
她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瞪着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我的夫君，不劳你操心。”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一脸关切地走到床边坐下，“妹妹只是担心。毕竟，如今外界都说，我院里的柳泽，琴音卓绝，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姐姐院里的墨晟公子，若是此次诗会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怕是要被人比到泥里去了。”
“你！”
苏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没上来，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妻主，您别动气。”
顾宸连忙上前，为她抚背顺气，眼神却阴冷地扫了我一眼。
“妹妹，妻主身子不适，不宜多言。你若真是来探病的，便请回吧。”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已经带上了逐客的意味。
“也罢。”
我善解人意地站起身，“既然姐姐乏了，那妹妹便不打扰了。”
我福了福身，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与顾宸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我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一方丝帕，不偏不倚地，从袖中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在了他脚边的地毯上。
顾宸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却没有声张。
我像是毫无察觉，领着人，施施然地离去。
走出流芳苑的大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鱼饵，已经放下。
接下来，就看那条饥不择食的鱼，会不会上钩了。
当晚，祈恒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我的书房。
“妻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都查清了。”
“说。”
我正临摹着一幅前世的名家山水，笔锋未停。
“您走后不到半个时辰，顾宸便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进入苏瑶卧房。”
“一刻钟后，他从卧房出来，径直去了墨晟的书房。”
我的笔尖微微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他拿了什么东西过去？”
“并未看清。但他进去时两手空空，出来时也是。只有一个细节，”祈恒回忆道，“他进入墨晟书房前，习惯性地理了理衣襟，那动作，像是在确认怀中之物是否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