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熏香依旧，是我最习惯的味道。
墨晟知道我思虑过重，总是在睡前为我亲手调制，说能安神。
我曾笑他心思细腻，他却说，唯有对妻主，才敢如此。
我斜靠在象牙白玉软榻上，目光温柔地扫过眼前的三个男人。
林枫，墨晟，沉迷。
三年前，他们是蒙尘的璞玉，是我亲手将他们擦亮，捧上云端。
看着他们如今的光芒，那种由衷的喜悦与满足感，让我觉得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林枫正给我画肖像，只差最后一笔。
他画画的时候很专注，眼睛里只有画纸和我。
他手里的笔轻轻落下，画上那个穿着妃色长裙的女子，便彻底活了过来。
眼神灵动，顾盼生辉。
“妻主，画好了。”林枫放下笔，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没什么温度。
我却知道，他只是不善言辞。
初见他时，他蜷缩在破庙里，怀里死死抱着几卷被雨水浸湿的画，浑身傲骨，宁愿饿死也不肯为俗人折腰。
我至今还记得，当我递给他第一块热乎的饼时，他眼中的戒备与震惊。
是我告诉他，真正的才华，不该被饥饿埋葬。
“妻主，可还喜欢我为你作的新诗？”
墨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温润又缠绵。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他的词藻总是很华丽，声音也很好听。
我偏过头，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眸子。
只是今天的他，那双曾因长久不得志而满是阴郁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团陌生的火。
我没有多想，只当他是诗兴大发。
我把他从无人问津的冷落中拉出来，让他名满天下。
他的诗，只为我一个人而作。
“光听诗有什么意思，妻主，尝尝我新酿的酒。”
沉迷端着一只白玉杯走了过来，姿态潇洒。
他嘴角总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
“这酒我取名叫‘忘川’，是我能酿出的最好的酒了。妻主快尝尝。”
他将酒杯递到我唇边，眼神里带着期待。
我记得他曾因无钱买酒，差点卖掉祖传的方子，是我拦下了他，告诉他，他的天赋应该酿出传世佳酿，而非换取几杯劣酒。
现在，他是酒圣沉迷。
我看着他们。
曾经落魄的画师，曾经阴郁的诗人，曾经颓唐的浪子。
如今，他们成了各自领域不可撼动的圣者。
而他们，都属于我。
我心中充满了满足感，张口饮下了沉迷递来的那杯“忘川”。
酒液入喉，带着一丝奇特的甜香。
我赞叹道：“好酒。”
接着，我又深吸了一口墨晟调的香，那安神的气味让我全身都放松下来。
温柔乡，不过如此。
然而，一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毫无征兆的袭来。
我晃了晃头，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出现重影。
身体也变得沉重，四肢像灌了铅一样，完全使不上力。
怎么回事？
是酒的后劲太大了？还是这香有问题？
“妻主觉得这画如何？”
林枫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看向他手中的那副肖像画，画上的我，美得惊心动魄。
“很好，这是你画的最好的一副。”我由衷的赞叹，声音却有些虚弱。
“是吗？”
林枫看着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笑。
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他双手用力。
“撕拉——”
那副完美的肖像画，被他撕成了两半，接着是四半，八半……
画纸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无数的碎片从他手中飘落，像一场绝望的雪。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一股火气冲上头顶，我想坐起来质问他。
但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跌回软榻上，只能虚弱的开口：“林枫，你做什么？”
林枫丢掉手里的碎纸，拍了拍手，眼神里的清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快意和嘲弄。
“做什么？当然是毁了它。我怎么能容忍我的画上，有你这样的女人？”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我转头看向另外两人，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解释。
可我看到的，是两张同样陌生的脸。
沉迷晃着手里的酒杯，脸上的笑容玩世不恭，却多了几分残忍。
墨晟不再低语，他直起身子，眼神里的狂热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们脸上的温柔，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明白了。
这一切，是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