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番看似抱怨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苏瑶的痛处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床上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朝我砸了过来。
“滚!苏玥!你给我滚出去!”
我轻巧地侧身躲过,看着她那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一片舒爽。
“姐姐既然乏了,那妹妹便不打扰了。您好生歇着,妹妹改日再来看您。”
我福了福身,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对了,姐姐。我听闻城西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那里的‘玫瑰酥’做得极好。”
“我院里的柳泽最是喜欢,我每日都让杜鹃去买。姐姐若是有兴趣,改日我让杜鹃也为您送些过来尝尝?”
说完,我不再看她那张瞬间由青转黑的脸,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苏瑶最爱玫瑰。
整个青安城都知道,她对玫瑰的喜爱,近乎痴狂。
前世,墨晟便是凭着一手能将玫瑰花瓣融入诗词的绝活,才得了她的青睐。
如今,我将这份独属于她的“偏爱”,轻描淡写地,安在了柳泽的身上。
我知道,这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能让她感到屈辱。
我没有直接离开流芳苑,而是对跟在身后的杜鹃说:“这院里的景致倒是比我那儿好些,扶我四处走走吧。”
杜鹃立刻会意,搀着我,慢悠悠地向后院走去。
还未走近,一股混杂着酒气、药味和说不清的颓唐气息,便扑面而来。
只见院中的空地上,跪着三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墨晟低着头,脸色苍白得像鬼,看不清神情。
林枫则梗着脖子,眼神倔强,脸上满是屈辱。
而最惨的,莫过于沉迷。
他大概是跪得久了,浑身湿透,发髻散乱,脸上还带着几道泥印,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苦笑,哪里还有半分前世“酒圣”的风流不羁。
在他的身旁,还歪倒着几个空酒坛子,显然是昨夜借酒消愁的产物。
几个路过的侍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快看,就是他们三个,听说以前还是二小姐的人呢。”
“啧啧,真是没眼光,放着二小姐那样的金大腿不抱,非要跑到大小姐这儿来。”
“现在好了吧?跟狗一样跪在这儿。”
“尤其是那个叫沉迷的,我听说他以前酿酒很厉害的,现在倒好,整日里就知道喝些劣酒,跟个酒鬼似的,臭死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那三人的耳朵里,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尤其是沉迷,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的桃花眼里,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抬起头,想要反驳,却在看到不远处,正含笑看着他的我时,瞬间僵住了。
他脸上的愤怒、屈辱、不甘,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径直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在与沉迷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了一句话。
“这酒,可有前世的‘竹叶青’好喝?”
轰!
沉迷的身体,如遭雷击。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用一种看鬼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影。
竹叶青。
那是他此生酿出的,最得意,也是唯一一瓶,堪称神作的绝品佳酿。
其酒液碧绿清透,入口绵柔,带着一股雨后翠竹般的清冽香气,回味悠长,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前世,他为了酿出这坛酒,耗费了无数心血,却始终差了最关键的一味“引子”。
是我,动用系统,为他寻来了灵泉,才最终助他功成。
那坛酒,是他所有荣耀的开端,也是他“酒圣”之名的奠基石。
更是……我与他之间,独一无二的秘密。
如今,从我口中再次听到这三个字,对他而言,不啻于最残忍的凌迟。
他一定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离了我,他再也酿不出那样的好酒?
为什么换了苏瑶,他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
为什么,他会沦落到,连一个下人都可以随意嘲笑的,真正的“酒鬼”?
我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夹杂着无边悔恨与痛苦的目光,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背上。
很好。
林枫的画笔,断了。
墨晟的诗心,碎了。
现在,轮到沉迷的酒魂,也该彻底……死了。
我走出流芳苑,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嘴角的笑意,冰冷而灿烂。
你们的审判,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