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小姐这话,可就问得有意思了。”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当初,您只说是为他赎身,可没说,要销毁奴契啊。”
“那奴契,可是我们象姑馆的规矩。白纸黑字,官府画押,可是有法律效力的。”
“怎么,二小姐是想仗着苏家的势,强抢不成?”
她有恃无恐。
因为她知道,这“奴契”,就是她拿捏柳泽,也是拿捏我的,最好武器。
“强抢?”我轻笑一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春娘,你似乎高估了你自己,也小看了我苏玥。”
我没有再与她废话。
我只是对着身后的祈恒,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开箱。”
祈恒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将那个沉重的紫檀木箱,重重地,放在了大堂中央的八仙桌上。
“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然后,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祈恒单手掀开了箱盖,随即猛地将箱子倾倒!
“哗啦啦——”
那不是开箱,那是金色的瀑布!
无数金条倾泻而出,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刺眼夺目、令人疯狂的小山!
金光,不是炸开,是淹没了整个大堂!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春娘脸上的得意与讥诮,彻底僵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箱黄金,那双总是精明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全然的,贪婪的,不敢置信的震惊!
她这辈子,见过金子。
但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子!
多到,足以买下她这整座象姑馆,十次!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贪婪,而变得有些干涩、颤抖。
“我的意思,很简单。”
我没走到箱子前,而是用脚尖,从地上那座金山里,随意地踢起一根金条。
金条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当”的一声,精准地砸在春娘脚前的地板上,溅起一片火星。
那声音,像丧钟,也像福音,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我抬起眼,看着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老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弧度。
“这些,买柳泽的奴契,够不够?”
够不够?
何止是够!
这简直是,绰绰有余,多到离谱!
春娘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的眼睛死死地黏在那箱黄金上,再也移不开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我微微挑眉,语气里带上一丝不耐,“春娘是觉得……不够?”
“够!够!当然够!”
春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点头如捣蒜,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谄媚的笑容。
“苏二小姐说笑了!柳泽那孩子的奴契,哪值这么多钱!您……您真是太客气了!”
她搓着手,哈着腰,那副样子,像极了一条看到了肉骨头的哈巴狗,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来人啊!快!快去我房里,把我珍藏在最里面的那个红木匣子,给二小姐取来!”
她对着身后的龟公,尖声叫道。
很快,一个上了锁的红木匣子,被恭恭敬敬地,呈到了我的面前。
春娘亲自打开了锁。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写满了字的契约。
正是柳泽的奴契。
我没有去碰那张肮脏的纸。
我只是看了一眼身后的祈恒。
祈恒会意。
他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张契约,又从一旁的烛台上,取来了一支燃烧的蜡烛。
在春娘那心疼又不敢言的目光中,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他将那张象征着柳泽所有屈辱过往的契约,凑到了火焰之上。
“嗤啦——”
火焰,瞬间吞噬了那张泛黄的纸。
火光映照着祈恒那张冷峻的脸,也映照着我那双冰冷的眼。
很快,那张契约,便化为了一捧黑色的灰烬,从祈恒的指间,簌簌落下。
结束了。
从这一刻起,柳泽的过去,被彻底地,抹去了。
他不再是象姑馆的清倌,不再是那个任人买卖的奴才。
他是自由的。
是干净的。
是只属于我苏玥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缓缓地,转过身。
目光,从大堂里每一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那些倌儿,那些恩客,那些下人……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敬畏与恐惧。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平静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道:
“从今日起,柳泽的奴契已销,前尘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