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是苏师兄和裴师兄!”
“我的天,他们怎么也来饭堂了?还……还朝着那个角落去了!”
“先是谢师兄,现在又是苏裴二位!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居然不知道?!也是你天天就知道看你那破书”
窃窃私语声中,苏温早已笑着在桌旁坐下,很自然地对顾长安抱怨道:“顾兄,你这可是不地道。来五味斋这等宝地,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害我与裴兄一顿好找。”
裴玄也随之落座,他只是对着李若曦和顾长安微微颔首,目光便落在了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油焖春笋上,温声道:“听闻五味斋的春笋,取的是后山雨后第一批嫩笋,以泉水浸泡,再用蜜酒慢煨,最是清甜爽口。不知可否有幸,与二位共尝?”
裴玄姿态放得很低,言辞也极为雅致。
“苏公子、裴公子客气了。”李若曦连忙起身还礼,有些不知所措。
顾长安却只是抬了抬眼皮,指了指桌上那几个空盘子。
“来晚了,肉都快没了。”
这句大实话,让在场几人都是一愣,随即,连一向高冷的裴玄都忍不住失笑。苏温更是摇着头,对一旁早已看傻的厨役招了招手。
“去,把后厨刚给稷下学宫那几位贵客备的烤羊排和手抓肉,也给这桌端一份上来。”
“这……”厨役面露难色,“苏公子,那是张掌院特意吩咐,为北地来的客人们做的……”
“无妨,”苏温摆了摆手,“我听说他们今日在二楼雅间用饭,吃不惯咱们江南的清淡。多备的这两份,正好拿来待客。账,记我头上。”
很快,两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北地硬菜便被端了上来,引得邻桌一阵艳羡。
“多谢苏兄了。”裴玄这才对着苏温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目光转向顾长安,主动解释起今日偶遇的原因,“我与苏兄这几日都在书院并未回府。稷下学宫的君子六艺切磋,明日便要开始,我等身为东道主,总得尽一份心力。”
“正是。”苏温接过话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礼’、‘书’、‘数’三科,有云初兄在,自然是稳操胜券。只是那‘射’、‘御’、‘乐’,兵戈宫和知心宫的几位师弟师妹虽也勤勉,但比起北地那些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的子弟和富家子,终究是……差了些底蕴。”
“不知顾兄……对这六艺,可有涉猎?”
闻言,谢云初也停下了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长安。
顾长安却像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将一块刚上来的烤羊排夹到李若曦碗里。
“太油了,你少吃点。”顾长安叮嘱了一句,这才抬起头,懒洋洋地回道,“涉猎谈不上,略懂皮毛罢了。”
“那半月后的问道大会,顾兄或李姑娘,可有兴趣上场一试?”这次开口的,是裴玄。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探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长安和李若曦的身上。
李若曦下意识地看向先生,小声地道:“我……我听先生的。”
“我?”顾长安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看心情。”
这三个字,让在场的三位天之骄子,都是一噎。
苏温苦笑,裴玄摇头,谢云初则是皱了皱眉。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位顾兄打交道,任何寻常的招数,都是白费。
“说起来,”谢云初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默,神情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苏兄与裴兄,切莫小觑了此次稷下学宫的来客。”
“哦?”苏温来了兴致,“云初兄有何高见?”
“我昨夜与老师谈及此事。老师言,此次前来交流的学子,在稷下学宫之中,皆非声名最盛之人。那些真正的顶尖翘楚,大多随另一路使团,去了京城的白鹿洞书院。”
“这么说来……不足为惧?”苏温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一群二流角色罢了。”
“不然。”谢云初的神色却愈发严肃,“我今日在石阶上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为首的宇文成都,目光如刀,气息沉凝,绝非庸手。而他身旁那个看似玩世不恭的拓跋宏,看似处处示弱,实则言语之间,句句博学。”
“最关键的是,老师也说他们绝非善类,让我也要好生对待。”
“万万不可轻敌,辱没我青麓书院乃至大唐的名声。”
这番话,让苏温和裴玄脸上的轻松之色也收敛了几分。
饭桌上的气氛,因谢云初这番话而变得有些沉重。
顾长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已经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他看了一眼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饭菜,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从头到尾都像只小仓鼠一样在努力吃饭的李若曦,终于站起了身。
“若曦。”
“嗯?”
“吃饱了没?”
“饱……饱了……”
“那正好。”顾长安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空食盒,在三位天之骄子那错愕的目光中,开始旁若无人地将桌上剩下的烤羊排、手抓肉,甚至还有那盘没动几筷子的油焖春笋,一一打包。
“别浪费了。”一边装,顾长安一边对李若曦说道,“拿回去给你那馋猫沈姐姐尝尝鲜。”
说完,顾长安便盖上食盒,拉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李若曦,对着桌上已经彻底石化了的三位随意地摆了摆手。
“三位慢用,我们……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