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站在出口的光里,灰烬落在肩头像融化的雪。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左眼尾,血又渗出来一点,黏在皮肤上发烫。谢临渊从后面跟上来,右臂那道口子还在滴血,他看也没看,直接把战术包甩到背上,空出的手扶了下程野。
程野靠在墙边,眼皮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视线模糊了一瞬,看清眼前人后,他扯了下嘴角:“我还活着?”
“暂时。”谢临渊哼了一声,“等你回过神,还得去写检讨。”
沈知意低头看了眼婚戒,蓝光闪了一下,一段信号自动存进加密区。她没点开,只是攥紧了戒指——这玩意儿现在比心跳还准。
“走吧。”她说,“红毯等着呢。”
程野撑着墙站起来,腿有点软,但没让人扶。三人顺着斜坡往上,头顶的天光越来越亮。出口处站着几个媒体记者,举着摄像机往里探头,嘴里喊着“沈知意死了没有”“实验室爆炸是不是她干的”。
谢临渊一脚踹翻最近的三脚架,镜头咔嚓一声碎在地上。记者骂了一句,往后退了两步。
“现在不是躲的时候。”沈知意拍了拍外套上的灰,“是亮相的时候。”
她往前走了两步,正对镜头,抬起左手,婚戒在阳光下一闪。人群安静了一秒,接着快门声炸成一片。
从市立档案馆到电影节主会场,车程不到二十分钟。他们没坐媒体通勤车,而是上了辆军方调配的黑色SUV。程野坐在副驾,手里抓着终端,屏幕还在跑数据流。谢临渊靠在后排,闭眼养神,手指一直按在枪套上。
沈知意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说:“他们想让我死在昨天。”
“那你偏活到今天。”谢临渊睁开眼,“而且活得挺响。”
她笑了下,没说话。
红毯入口已经围满了人。主办方临时加派了安保,但谁都没拦他们。沈知意走在最前面,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得稳。闪光灯一阵接一阵,照得她左眼尾的血迹更明显了。
“那是……沈知意?”有人认出来,声音发抖。
“她不是死了吗?”
“那是替身吧?”
她没停,也没解释。走到红毯中段时,大屏幕突然切了个画面——黑白影像,配着低沉的音乐,标题写着:“纪念我们永远的影后:沈知意”。
底下开始滚动悼词:“她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她的离去是华语电影的巨大损失……”
谢临渊冷笑:“真会演。”
沈知意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屏幕。画面上是假千金穿黑裙的照片,眼角那颗痣被p掉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泪痣,指尖沾了血,在唇上轻轻一按。
“他们想把我埋进讣告里?”她低声说,“行啊,我偏要活着领奖。”
她继续往前走,鞋跟踩在投影上,光影裂开,像踩碎了一面脏镜子。
后台工作人员脸色发白地迎上来:“您不能上去,那个环节是纪念仪式……”
“我知道。”沈知意直视他,“所以我更要上去。”
主持人刚念完悼词,正准备宣布下一个奖项。台下掌声稀稀拉拉,气氛沉重。突然,侧幕拉开,沈知意走了出来。
全场静了两秒。
接着是哗然。
她一步步走上舞台,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像打鼓。主持人傻在原地,话筒差点掉下来。
“谢谢。”沈知意接过话筒,声音不大,但全场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这么隆重地送我走,我都不好意思不来了。”
台下有人笑,有人愣,有人开始录像。
她看向奖杯台。那座“精神影后”的水晶奖杯立在中央,底座刻着一行小字:“致永不沉默的灵魂。”
工作人员想拦,被谢临渊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沈知意伸手去拿奖杯。
就在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婚戒嗡地一震,蓝光顺着她的手臂窜上来。奖杯底部亮起一圈同频光波,两者共振,一道蓝色光柱冲天而起。
地面开始浮现全息影像。
第一个画面:婴儿房,两个襁褓并排躺着,一个被抱走,另一个留在原地。
第二个画面:小学礼堂,小女孩站在台上朗诵,台下家长鼓掌——但镜头扫过,那位“母亲”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第三个画面:热搜头条,“沈知意车祸身亡”,配图是烧焦的车和一张伪造的遗照。
第四个画面:直播间,她摘下口罩,左眼泪痣在量子镜头下泛起荧光。
第五个画面:b2基地,她跪在地上,用混着血的手指解锁胚胎冻结系统。
影像无声,却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弹幕先是卡住,接着疯狂刷屏:“卧槽这是真的?”“她被人调包了二十年?”“那些克隆人呢?”
沈知意站在光柱中央,奖杯在手,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还没开口,大门突然被推开。
谢临渊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特勤,押着一个戴镣铐的男人。那人头发花白,眼神阴沉,正是L医生。
大屏幕瞬间切换,审讯室画面实时播放。L医生坐在铁椅上,面对镜头,缓缓开口:“沈知意是原始体A,所有克隆体均为基因残次品。实验代号‘永生’,目标是制造可替换的完美容器。”
台下炸了。
“那我们算什么?”有人喊。
镜头扫向观众席。
三百个年轻人同时站起来。他们长相相似,眼神却各不相同。有人愤怒,有人迷茫,有人眼里含着泪。
带头的那个举起手,声音沙哑:“我们回来了。”
第二个人跟着举手。
第三个。
第四个。
直到三百人齐刷刷站成一片,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我们不是替代品。”那人盯着L医生,“我们是人。我们要活着。”
全场寂静。
接着,掌声从角落响起,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最后汇成海啸。
沈知意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她没哭,也没笑,只是把奖杯举高了一点。
谢临渊站在台下,右手按在枪套上,目光扫过四周。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但现在,至少这一刻,他们是赢的。
程野坐在轮椅上,被推到后台通道口。他抬头看着大屏,全息影像还在循环播放。他低声说:“姐姐,这次你赢的是命。”
沈知意听见了,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走下台阶,朝他走去。
奖杯在她手里,蓝光未散。
婚戒突然震动,新的信号涌入。
她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戒指。
光纹跳动,像是在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