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研秋指尖的伤口还凝着血珠，他垂眸看着小蝴蝶在头顶上方盘旋，紫黑眼膜下的目光比岸边干涸的泥土更冷，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你是想跟我走？”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玉，每个字都带着疏离的质感。
蝴蝶猛地振翅，金斑在阳光下炸开细碎的光，飞旋的轨迹急切又坚定，像是在用力点头。
墨研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是因为我的植物异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的花丛，“跟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蝴蝶突然停在他受伤的手背上，翅膀轻颤着蹭过血痕，随即绕着他的指尖飞了个圈，又冲向不远处一株还未完全枯死的野草旁。
“有植物的地方，你才舒适。”墨研秋看懂了，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分探究，“你在末世里存活到现在没有变成标本，是还有什么特殊能力对吗？……是怎么发现的？”
蝴蝶忽然转向西北方，翅膀扇动的频率慢了下来，像是在回忆。它飞成一道弧线，模拟出花朵绽放的形状，又猛地下坠，化作枯萎的姿态，最后停在墨研秋眼前，翅膀上的金斑亮得刺眼。
墨研秋沉默片刻，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嗯”。
他抬手，指尖悬在蝴蝶上方，掌心泛起淡绿色的微光，那是植物异能的波动，温和却不容置疑。
“可以跟我走。”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古老的肃穆，“但要立个契约。”
蝴蝶似乎察觉到什么，安静地停在他的指尖，不再躁动。
墨研秋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苗绣图腾仿佛活了过来，透出细碎的银光。
他的目光扫过干涸的大地，又落回蝴蝶身上，一字一句，带着苗族蛊术特有的韵律，像是从千百年前传来的誓言：
“以吾之血为引，以吾之异能为凭，立此蛊契——”
“你非吾之奴，吾非汝之主，共生于天地，同存于末世。”
“吾予你草木之泽，护你周全；汝赠吾灵犀之通，警我危途。”
“生则同途，死则同归，违此契者，天地共诛，蛊力反噬，魂飞魄散。”
话音落下，他指尖的伤口渗出一滴血珠，被淡绿色的异能包裹着，化作一道细线，缠上蝴蝶的翅膀。那金绿色的翅膀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细小的苗族图腾，随即便隐去不见。
蝴蝶振翅，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像是在应答。
墨研秋收回手，看着指尖那只蝴蝶，眼底的清冷化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给你取个个名字。”墨研秋想了想别说，“就叫墨率。”
枭焚川在一旁灌完最后一瓶水，闻言吹了声口哨，痞气地凑过来：“哟，这就收编了？墨小哥，你这契约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比老子的火焰靠谱多了。”
墨率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飞到墨研秋肩头，用翅膀轻轻蹭了蹭他的颈侧。
墨研秋没理枭焚川，只是抬手，看了看墨率的翅膀。墨率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一点不灭的星火，落在他冰冷的指尖上。
墨率在刚契约成立的瞬间，就发出了声音，一道清冷的少年音，突兀地钻进墨研秋脑海，像碎冰撞在玉盘上，带着点初醒的生涩：“契约……成了。”
墨研秋紫黑眼膜下的目光掠过指尖的那只蝴蝶。墨率似乎也在适应这种精神连接，翅膀轻轻颤了颤，少年音再次响起，并且解释自己的特殊能力：“我能……开辟一片小空间。”
他说着，翅膀突然张开，金绿色的磷光在翅尖凝聚成一点微光，随即在空中划出一道极淡的弧光——那片空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掀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灰蒙蒙的虚空。
墨率振翅，将枭焚川刚才随手丢在地上的空水瓶卷了进去，再扇动翅膀时，空瓶又原封不动地落在原地，瓶身上的水渍、褶皱都和刚才一模一样，连阳光折射的角度都没变化。
“放进去是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墨率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不会坏，不会变，像……时间停住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感知自身的能力边界，“但现在只能放这些……轻的、小的。”他又试着将旁边的书包送进空间，但翅膀却明显沉了下去，金斑的光泽也黯淡了几分，“太重的不行，会累。”
墨研秋看着他扇动翅膀时略显吃力的样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碎石砸出的青紫。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只操控碎石的鱼，还有总蜷在他领口、能用尾毒精准命中目标，并可以双倍能力保存晶核的墨磺。
“活下来的动物……似乎都有特殊手段。”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枭焚川正蹲在干涸的水洼边踢着一块焦黑的泥土，闻言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不然怎么在这鬼世道苟活？你看那鱼，能凭空弄出一片花丛，还能操控石头当武器；你家小蝎子，毒得比末世前的眼镜蛇还邪乎；现在这蝴蝶，还自带储物空间了。没有一个变异动物是简单的。”
墨研秋思考片刻，只是望着墨率翅膀上渐渐恢复光亮的金斑。契约建立后，他能隐约感知到蝴蝶的情绪——此刻是一种卸下防备的放松。
“空间能存多久？”墨研秋问。
“不清楚。”墨率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点茫然，“放进去就一直在，除非我把它拿出来。”
他顿了顿，忽然飞到墨研秋耳边，翅膀的震动带着细微的痒意，“刚才那鱼的水洼里，有块亮晶晶的东西，我瞬间把它收起来了。”
话音刚落，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泛着淡淡蓝光的晶体凭空出现在墨研秋掌心。晶体触手冰凉，像是凝结的月光，里面还裹着一丝极淡的水汽——正是刚才那鱼操控水洼时散逸的能量晶核。
墨研秋捏着那枚晶体，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眼神更沉。原来墨率的空间不仅能储物，还能瞬间切开内脏，将异能结晶都能完好保存好。
墨率飞在半空展示一下漂亮的翅膀，“当物体死亡，我的翅膀可以瞬间穿过他们的身体拿出晶核放进空间里面。不用担心晶核的消散。”
枭焚川凑过来看了一眼，啧啧称奇，“这小蝴蝶不光能装东西，还会帮我们瞬间保存晶核啊？墨小哥，你这是捡到宝了啊。”
墨研秋将晶体收进自己的背包。他看着墨率停在背包拉链上，金绿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流光。
这末世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复杂——那些在绝境中活下来的生灵，无论是鱼、蝎、蝶，还是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淬炼出了活下去的“武器”。
而他自己，除了能操控一个藤蔓的异能，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
“走吧。”墨研秋背起背包，转身看向前方，“去找下一个水源吧。”
墨率立刻振翅跟上，停在他的肩头。墨磺也从领口探出头，小钳子碰了碰墨率的翅膀，像是在打招呼。清冷的蝴蝶和阳光的蝎子，在他身上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枭焚川拎起自己的水壶，大步跟上，嘴里还在嘟囔：“说真的，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带外挂，下次遇到变异的玩意儿，能不能让我也捡个厉害的……”
风声掠过干枯的草丛，将他的话吹散在身后。墨研秋望着前方被烈日烤得扭曲的空气，指尖的植物异能悄然流转——或许，这末世里真正的生存法则，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