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相信好朋友,实在是他发现他好朋友有点不靠谱。
从被困住开始,这已经是她们进的第十三个门了,每次都说有生机但每次都没有。
每次进门都要消耗他一部分神力,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神力的消耗,有一股其他的意识在逐渐占据他的身体。
“我可能不是被困死的,而是神力消耗完被未知生物占据身体而亡。”
“你还没死呢,想那么多干嘛,赶紧进来。”
宴归一脚踏进去,转瞬间来到校门口。
天上挂着明媚的太阳,学校大门前的保安人员挂着习以为常的严肃脸,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
花坛里的花和路边的绿化树轻轻摇曳着,风带过来一丝桂花的香气。
这是一个真实到异常的梦。
宴归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进入校园。
诺斯拖着两个小孩跟在她后面。
“咦~这是谁的梦,我以前从来没进来过。”
学校跑道上急匆匆朝教学楼跑的学生、慢悠悠走的老师、懒洋洋躺在树荫下晒太阳的黑猫、不知道是谁乱放在路边的电动车……
人脸上的表情那样的真实,猫脸上的傲娇十分传神,还有那辆电动车后车胎破了一个洞,比前车胎矮了三分之一。
诺斯还在嘀咕:“这到底是谁的梦境?居然做的这么真,我差点以为我们已经回到现实了。”
宴归也在好奇,做梦的人是谁。
不过她很快就不好奇了,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个人,并且非常肯定就是他。
林荫小道上,苏亚穿着整齐的校服,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抬头挺胸,步伐如同尺子量过一样精准的朝着教学楼走。
这是宴归在现实世界从未见过的景象。
苏亚没有朋友,所以人家做梦都不会梦到他。
而在他自己的梦里,他可以是主角,可以是自己梦想成为的那个人。
“苏亚!”
宴归听到自己的声音。
苏亚回头,笑着看向后面跑上来的人。
那人笑着搂住他的手臂,两人亲密无间的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
宴归摸摸脸颊,问诺斯:“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女生好像有点眼熟。”
诺斯:“……那不就是你吗?”
是啊!
宴归觉得有点生气。
她之前是把苏亚当朋友的,可苏亚在他的梦里怎么看也没有把她当朋友。
宴归大声的叫:“苏亚!”
苏亚回头,看到宴归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来来回回在宴归和他身边人的脸上逡巡。
“你、你们……”
诺斯连忙拉着宴归说小话:“你别和他吵,赶紧想办法找到生机所在。”
“放心,我心里有数。”
可我心里没数啊,诺斯欲哭无泪。
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回,打死他也不在别人梦里乱串,更不会将宴归带进梦境空间里。
宴归走到苏亚身边的人面前,抬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又凑近对方脸颊仔细观察。
“真的一模一样,身高也一样,你说说话。”
假宴归:“……”
苏亚松开假宴归,假宴归如同马赛克一样消失。
宴归眼睛动了动,还以为苏亚也要醒了。
“喂——你等等呀!”
马赛克完全消失,梦境依然稳定,宴归松了口气。
苏亚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头站在他面前。
宴归双手抱胸围着他转了一圈,说道:“低什么头呀,刚刚的样子不是很好看吗?”
苏亚脖子缩的更低,宴归却伸手撑起他的脖子,抬着他的脸说:“我不是在讽刺,我是认真的,你刚刚的样子很好看,希望你以后能保持。”
苏亚豁然抬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他弱弱的问:“真的好看吗?”
宴归肯定:“真的!”
梦里,宴归带着苏亚从入学流程开始倍速播放。
每当有人想要欺负苏亚时,苏亚都会从容不迫地解决麻烦,宴归在他身上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
“这就是你想要成为的人,从容淡定得体,还有人缘好。”
宴归对走过去的同学挥挥手,那同学的目光依然只落在苏亚身上,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在敬畏神明。
苏亚收回悲悯的笑容,面无表情下的他看起来有些阴郁,但是更符合宴归记忆中他的模样。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们该走的路还是要继续,与其沉湎于幻想中完美的自己,不如努力将现实中的自己改变成想要的模样。”
宴归绞尽脑汁想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的鸡汤,语气平和的和苏亚说话。
“其实在我看来,你比很多人都要棒,你忘了吗?
你从来都不是胆小的懦夫,你反抗过的。”
就算反抗没有成功,但只要反抗过,这个人就还值得她救。
宴归问他:“你现在还需要我教你吗?”
半晌,苏亚才沙哑着声音说:“我还能回头吗?”
“当然能。”
宴归笑着说:“你只是不小心被邪教组织洗脑,又不是做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最多关个一两年,最少可能也就是接受几天教育。”
“抱歉,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知道暗国洗脑成员秘密。
等咱们顺利出去后,我把解除洗脑状态的方法告诉克洛里斯院长和老师们。
相信过不了多久,暗国这个组织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希望你说的这一切真的能实现。”苏亚笑容勉强:“可是我真的回不去了。”
宴归还想说些什么,面前的场景仿佛镜面破碎,宴归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
出来了?
苏亚现在……这么厉害的吗?
塔纳斯一直守着她,他此时正坐在床边,一页一页翻看放在腿上的书。
宴归一醒,他就将书放了旁边的桌上,走过来扶住宴归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温热的大手盖在宴归的脑门上,声音关切地问:“起这么急,头痛不痛?”
宴归摇头,塔纳斯拉玲叫樰粒进来。
第二次见面,几乎雪白的透明的血精灵依旧漂亮的不像话。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最上方两颗扣子没扣紧。
宴归眼也不眨的看着她,像个老色批一样。
塔纳斯的注意力全在宴归身上,见她眼也不眨地朝着一个方向,瞥过去脸立马就黑了。
塔纳斯把宴归的脑袋扭回来,樰粒捂着胸口羞涩地说:“不好意思宴归同学,我不是同性恋者。”
宴归:……
塔纳斯:……
玩笑过后,樰粒非常专业的帮她检查好身体,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对宴归说:“身体上没有问题,精神上我这里检查不出来,建议你去路西法那里这个潜意识调查。”
说的好听叫潜意识调查,说的不好听就是接受审讯。
这是不可避免的程序,塔纳斯陪着宴归一起,同去的还有已经醒过来的诺斯和西雅西玉姐弟。
特别是西雅和诺斯,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表明雅典娜和修普诺斯已经从沉睡中清醒,她们就藏在两人的意识里。
路西法单独将两人带进办公室,宴归和塔纳斯以及西玉则在另外的房间里等待。
西玉的脸色苍白,神情阴郁,垂着头坐在单人沙发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宴归头枕在塔纳斯的大腿上,塔纳斯轻轻地给她按压太阳穴。
“路西法的顺序是在意识层面进行,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要有所顾忌,攻击路西法就能从潜意识里清醒。”
那个眼熟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守着,他们听到这话目光不善的看过来。
塔纳斯只当没看见他,继续和宴归交代:“路西法的实力足够强,你不用害怕会一时失手打死他。”
宴归睁开眼睛,看到他眼里的认真,噗呲噗呲的笑起来。
“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塔纳斯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我会在外面等你。”
话落,隔壁路西法的办公室大门打开,西雅和诺斯出来。
一般来讲审讯都是一对一的,这次可能人太多,路西法赶时间所以叫两个人一起。
西雅还好一些,至少还站得稳,只是脸色难看。
诺斯就不太行,出来的时候还是西雅扶着。
西雅把诺斯丢到沙发上,自己也在一边坐下。
西玉像个游魂一样站到她身边,手里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她。
这对姐弟之间完全没有交流,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的默契。
宴归见过不少双生子,像这么默契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宴归以为下一个就能到自己和西玉,却没想到路西法先叫了西玉。
塔纳斯皱眉,提醒路西法:“你的时间不多。”
宴归几人听的心中都有些想法,什么叫时间不多,听起来好像在说路西法活不久了一样。
路西法神色淡淡的说:“我有分寸。”
两个人说话时,西玉已经自觉地走进路西法的办公室。
西雅将水杯搁在茶几上,目光直视宴归,问道:“你真的在梦境里看到我被雅典娜占据身体了。”
宴归说话很严谨:“我只能确定当时的人不是你,并不确定那就是雅典娜。”
西雅沉默。
宴归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西雅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你们描述的‘人’,和雅典娜对不上。”
“你觉得觉醒者被神明占领身体,不一定和觉醒者觉醒的神明有关?”
这话说起来有些拗口,在场给人却都懂得她的意思。
塔纳斯说:“人类有阵营,觉醒者有阵营,人民自然也会有阵营。有的神想要重现往日辉煌,也有的神会愿意顺应自然发展。”
神明会消失是不可抗力的自然因素影响,觉醒者的出现也是一样,同样的未来觉醒者也会消失,再出现新的不同的力量。
世界轮回发展,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只是神明拥有的力量太强,他们中有的神在用自己的方法对抗他们无法接受的发展。
但是他们使用的方法侵犯到觉醒者的利益,所以暗国只能在暗中发展。
“我们要对抗的是神明,你觉得觉醒者有多少赢的把握。”
路西法抛出第一个问题。
宴归收回目光,这间办公室和她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连她上次打路西法时,不小心在地毯上砸的坑印子都还在那里。
路西法坐在办公椅上,示意宴归和他对视。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看久了会发现他的瞳孔里似乎有规律的纹路。
像是万花筒,宴归看见一座悬于空中的高山,山上有神殿有永不凋谢的花朵和绚丽活泼的云彩,还有一个个或是美丽或是奇形怪状的“人”在奔跑、在交谈、在嬉笑……山顶上有一个熟悉的巨大虚影压在所有人头上。
宴归看到那个巨大的虚影,立刻意识到这里是奥林匹斯山,希腊神话中的神山。
“我不是在路西法的办公室吗?”
宴归这样想着眼前的场景变换,深红的土地湿润粘腻,空气中式服的带着血液和阴暗的气息。
她的眼前是一尊高大的、黑色的石头雕刻而成的六翼天使。
宴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到地狱了?”
她靠近石像,这里没有其他人,她大声叫着路西法的名字。
“喂!路西法,你不是在审问我吗,这是搞什么名堂?”
宴归提起脚底,粘腻的触感令她十分不适。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到处走着,走得烦了她就原地跺脚。
“路西法,你在哪里?”
“路西法,你快出来。”
“路西法——”
宴归的声音逐渐暴躁:“再不出来,我就毁了你这里。”
哇哇哇——
一群黑色的乌鸦突然飞到枯树枝上,乌鸦们歪着头看着她。
宴归眯眼:“路西法。”
其中一只乌鸦飞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
宴归一把捏住乌鸦的身子将它举到眼前,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别以为装成这副样子,我就认不出来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哇哇哇——”
宴归听不懂,把乌鸦捏在手里揉搓,语气凶狠的说:“赶紧给我变回人,说人话!”
乌鸦的豆豆眼转了转,张口就是哇哇声。
宴归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