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上空的雷云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小金完成进化、气息彻底稳固,林逸也初步掌控住体内因御兽进化而激荡的魂力后,那浩瀚的雷霆异象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迅速消散,天空重现晴朗。只留下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在皇宫各处蔓延。
静心殿偏殿内,阵法光芒渐息。林逸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雷光与混沌星云一闪而逝,气息比闭关前更加深沉内敛,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黄金二阶的修为彻底稳固,甚至因御兽反哺和混沌圣灵之力的调和,隐隐有向三阶迈进的趋势。
他内视御兽空间。
进化后的小金(或许该正式称之为“太古雷兽·幼年体”了)神骏威猛,周身雷光隐现,黄金三阶的气息凝实无比,安静地趴伏着,消化着进化所得。小盾的龙脉之力被初步纯化,背甲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防御与生命气息更上一层楼,稳稳立在黄金三阶巅峰。翡翠在他身边轻盈踱步,翠绿的光晕带着安抚与喜悦。小黑依旧在沉睡,吸收着空间源晶,但气息越发深邃莫测。
实力再次得到质的飞跃!
但林逸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更加凝重。这次意外的双重进化,引发的天地异象必然引起了皇室乃至整个帝都各方势力的高度关注。尤其是那掺杂着龙威的太古雷兽气息,落在有心人眼中,足以引发无数联想。
皇帝龙昊天之前那意味深长的“待你出关后再议”,此刻显得更加沉甸甸。
他必须尽快出去,面对皇帝,面对那桩棘手的赐婚。
整理了一下衣衫,平复心绪,林逸走到殿门前。阵法感应到他的气息,自动开启一道缝隙。
门外,李公公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林逸出来,眼神复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感受到林逸身上那似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沉稳气息时,瞳孔微微一缩。
“林公子闭关可还顺利?”李公公开口,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谨慎。
“有劳公公挂心,幸不辱命,御兽已稳定。”林逸微微颔首。
“那就好,陛下已在御书房等候,请随咱家来。”
御书房,比养心殿更显私密,通常是皇帝与心腹重臣密议之所。在此召见,意义非同一般。
再次见到龙昊天,这位帝国皇帝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外面已恢复平静的天空。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太多情绪,恢复了那副温润平和的帝王姿态,只是眼神更加深邃。
“学生林逸,参见陛下。”林逸行礼。
“免礼。”龙昊天走回书案后坐下,示意林逸也坐,“看来这次闭关,你收获颇丰。方才那天象,可是与你那雷霆御兽有关?”
“回陛下,正是。学生契约的雷兽积累已足,恰逢之前古树灵叶之力激发,侥幸完成了一次血脉进化。”林逸坦然承认,这种事情瞒不住,也没必要完全隐瞒。
“太古雷兽……幼年体。”龙昊天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目光如炬,“能在黄金级便唤醒如此程度的上古血脉,放眼帝国,你也算是独一份了。还有你那龙龟御兽,似乎也得了好处?”
林逸心中一凛,皇帝果然感知敏锐。“陛下明鉴,学生的龙龟御兽体内蕴含一丝稀薄龙脉,受古树之力牵引,略有精进。”
龙昊天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话锋却陡然一转:“林逸,你可曾想过,你这般天赋,这般际遇,若无足够强大的势力庇护,在这帝国之中,将面临何种境地?”
林逸心中一沉,知道正题来了。“学生……略有思量。幸得学院栽培,师长爱护,方能一路前行。”
“学院庇护,终究有其界限。”龙昊天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S+级天赋曝光时,便已入了太多人的眼。如今龙血古树异动、太古雷兽进化……这些,足以让一些蛰伏的老怪物,都对你产生兴趣。或是招揽,或是……抹杀。”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唯有皇室,唯有朕,能给你最坚实的庇护,能让你毫无后顾之忧地成长,直至登上那御兽之巅。而朕所求,不过是希望你能以你之力,助萱儿摆脱病痛之苦。此乃交易,亦是共赢。”
龙昊天将利弊赤裸裸地摆在了林逸面前。赐婚,不仅仅是联姻,更是将他绑上皇室的战车,给予他名义和实质上的最高级别保护,换取他救治公主的承诺。
林逸沉默片刻。皇帝说的部分是事实,他展现出的潜力和秘密越多,觊觎和危险也就越多。学院能提供一定的保护,但面对帝国最顶层的势力博弈时,未必能完全护他周全。皇室,确实是一棵足够粗壮的大树。
但他骨子里渴望自由,追求的是与伙伴们共同探索无上大道,而非成为任何势力的附庸或筹码。公主的病情他也毫不知情,能否治愈更是未知数。
“陛下,”林逸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公主殿下凤体欠安,学生闻之心痛。若学生微末之力真能对殿下有所帮助,学生义不容辞,愿竭尽全力。然婚姻大事,关乎殿下终身幸福与学生毕生道途,非比寻常。学生与殿下素未谋面,毫无情谊基础,若强行结合,恐对殿下不公,亦使学生心中难安,反成心魔,于修行不利。”
他再次强调“道心”和“对公主不公”,试图从情感和修行角度切入。
“况且,”林逸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恳切,“学生如今修为尚浅,见识粗陋,于那‘生命龙魂’之症更是毫无头绪。此时贸然应下婚约,若最终无法治愈殿下,岂非耽误殿下终身,亦辜负陛下厚望?不若……先让学生尝试为殿下诊治,若果然有效,再议其他不迟。若学生力有未逮,陛下亦可另寻良医,不至延误殿下病情。”
这是林逸能想到的,目前最合理的缓兵之计。先以“诊治”为名接触公主,了解病情,同时避免立刻被婚姻绑定。既表明了愿意帮忙的态度,又留下了回旋余地。
龙昊天深深地看着林逸,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默良久。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檀香袅袅。
终于,龙昊天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所言,不无道理。是朕心切了。萱儿的病,确实非寻常手段可医。或许,你这变数,才是关键。”
他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取下一个雕刻着龙纹的玉盒,递给林逸。
“这里面,是萱儿历年来的详细病历,以及御医院诸位大国手、乃至朕请动的一些隐世高人留下的诊断与推测。你拿去仔细看看。三日后,朕会安排你与萱儿在‘芷兰宫’见面。你先为她诊视,之后再谈其他。”
林逸接过玉盒,入手温凉,分量不轻。“学生遵命,定当尽心竭力。”
“记住,”龙昊天目光锐利,“萱儿是朕的逆鳞。无论你是否能治愈她,今日在御书房所言,以及你与她见面之事,不得对外泄露半分。否则……”
未尽之言,带着冰冷的帝皇威严。
“学生明白,定守口如瓶。”林逸郑重承诺。
“嗯。”龙昊天神色稍缓,“你先回学院吧。这次虫鸣谷任务完成得不错,学院那边自有奖赏。三日后,朕会派人去接你。”
“谢陛下,学生告退。”
离开御书房,走出皇宫,直到重新踏上帝都繁华的街道,感受到那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气,林逸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次皇宫之行,可谓一波三折。获得了龙血古树的馈赠,小金小盾意外进化,实力大增。但也彻底被皇帝盯上,卷入了皇室最核心的麻烦之中。赐婚之事虽暂时按下,但三日后的诊视,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盒,又感受了一下御兽空间中伙伴们强大的气息,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唯有自身实力,才是应对一切变局的根本。
他没有立刻返回学院,而是先在帝都找了一处安静的茶楼雅间,设下简单的隔音结界,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龙纹玉盒。
里面是厚厚一叠用特殊兽皮纸书写的病历,字迹各不相同,有些甚至散发着淡淡的精神力烙印。林逸凝神,开始仔细阅读。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龙萱公主,年方十九。“生命龙魂”的描述与皇帝所言基本一致,天生灵魂强大且蕴含磅礴生命法则,但肉身经脉脆弱,无法承载,导致生命精华不断从灵魂中被动逸散,滋养万物(靠近她的花草会异常茂盛),自身却如同一个不断漏水的容器,日渐虚弱。各种补充生命力的天材地宝,只能暂缓其生命力的流失,无法根治。其灵魂与肉身之间,仿佛存在着一道无法弥合的鸿沟。
多位高人诊断后认为,除非有办法强化其肉身至足以匹配“生命龙魂”的程度,或者找到某种方法,为其灵魂构筑一个稳固的“容器”,亦或是……将其过于强大的“生命龙魂”部分剥离或封印,否则此症无解。但强化肉身的法门难寻,构筑灵魂容器更是闻所未闻,剥离或封印龙魂则风险极大,可能伤及根本甚至魂飞魄散。
“生命与承载……失衡……”林逸合上病历,陷入沉思。这病症,听起来似乎与翡翠所代表的“自然生命”法则有些关联,但又截然不同。公主的问题是生命力量太强而载体太弱。
他的混沌圣灵之力,兼具包容、净化、生命、甚至一丝龙脉坚固的特性,是否有可能……成为那道桥梁?或者,为公主的灵魂,提供一个临时的、更坚固的“外置容器”?
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必须亲眼见到公主,用万物语感知其具体情况,才能做出判断。
三日后,芷兰宫之约,将决定很多事情。
收起玉盒,林逸饮尽杯中已凉的茶,起身离开茶楼。
是该回学院了。秦岚他们,还有学院的师长们,恐怕也等着他的消息。而且,小黑的空间进化,应该也快完成了吧?
他抬头望向学院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一丝凝重。
新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而他,必须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