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温情,如今都被贴上了“伪装”的标签。她是杀父仇人的孙女,是魔族的公主,而他是仙门的候选掌门,是誓要除魔卫道的修士。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
萧逸洋回到住处时,阮铃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件未绣完的披风。
披风是浅灰色的,上面绣着松针,是她特意为萧逸洋准备的,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见萧逸洋回来,她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你回来啦?今日去禁地还顺利吗?”
萧逸洋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往日里,他觉得阮铃的笑容像春日的阳光,可现在,他只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魔族的狡诈。
他想起母亲留下的骨片,想起父母死在九幽魔尊手下的场景,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涌上心头——他怎么会爱上一个魔族女子?怎么会和杀父仇人的孙女结为道侣?
“你怎么了?”阮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想去碰他的手臂,“是不是在禁地里遇到了什么事?”
“别碰我!”萧逸洋猛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冰冷,“你的手,沾了多少仙门修士的血?”
阮铃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愣了愣,眼底浮现出困惑:“逸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萧逸洋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披风上,“你绣这些松针,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吗?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九天阁的秘密?阮铃,你伪装得真好,连我都被你骗了这么久。”
“伪装?”阮铃的声音开始发抖,她看着萧逸洋眼中的厌恶,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逸洋,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呀,多少年了?”萧逸洋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这些年的时间,足够你这个魔族女子演一场好戏了。你爷爷杀了我父母,你却跑来跟我结为道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我爷爷?”阮铃的脸色瞬间苍白,她知道爷爷是九幽魔尊,也知道爷爷手上沾满了鲜血,可她从未想过要伤害萧逸洋,更没想过要利用他,“逸洋,我和我爷爷不一样,我没有害过任何人,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真的?”萧逸洋打断她的话,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至极,“你一个魔族,谈什么感情?在你们魔族眼里,感情不过是用来利用的工具罢了!从今日起,你我道侣之约作废,你不许再踏入我这院子半步!”
阮铃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萧逸洋决绝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想解释,想告诉他她真的没有骗他,可萧逸洋根本不给她机会,转身走进了内室,还用法术将房门封了起来。
“逸洋......”
接下来的日子,萧逸洋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和阮铃同席吃饭,不再陪她修炼,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以前他总说阮铃的眼睛像清澈的溪流,现在却觉得那眼睛里藏着魔族的阴狠;以前他喜欢阮铃说话时温柔的语气,现在却觉得那语气是刻意装出来的虚伪;以前他会把最好的丹药留给阮铃,现在却连一枚普通的疗伤丹都不肯给她。
阮铃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萧逸洋会变成这样。她试图找他沟通,可每次都被他冷漠地赶走。
她站在他的院门外,看着里面熟悉的景致,却觉得比禁地还要冰冷。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的心。
阮铃以为,萧逸洋那句“道侣之约作废”已是极致的残忍,却没料到,接下来的七日,他用无声的冷暴力,将过往三年的温情一点点冻成冰碴,再碾成碎末。
清晨的露水滴在院中的青石板上,阮铃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砂锅里炖着他最爱的莲子羹,她特意挑了去芯的莲子,怕苦了他的口;碟子里摆着刚蒸好的桂花糕,是去年他说“比山下镇子的还甜”的味道。
她端着食盘走到院中时,萧逸洋正坐在石凳上打坐,晨光落在他月白的道袍上,本该是温润的模样,却因他周身紧绷的灵力,显得格外冰冷。
“逸洋,该用早膳了。”阮铃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还下意识拢了拢食盘边缘,怕热气散得太快。
萧逸洋睫毛动了动,却没睁眼。他周身的灵力突然凝出一层淡白色的屏障,将阮铃隔在三尺之外——那是他修炼的“清心诀”,本该用于抵御心魔,此刻却成了隔绝她的墙。
阮铃端着食盘的手顿在半空,指尖传来瓷盘的凉意,比晨露更甚。她站了片刻,听见石凳挪动的声响,萧逸洋终于起身,却连眼角都没扫过那碗莲子羹,径直拿起靠在一旁的长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食盘里的热气渐渐消散,莲子羹表面结了一层薄霜,像阮铃眼底凝住的泪。她后来去收拾石凳时,才发现他坐过的地方,压着一片掉落的桃花瓣——那是他们去年一起种的桃树,如今花瓣落在他曾坐过的地方,却连他的余光都没留住。
第二日,阮铃想着他练剑辛苦,便找出他前几日划破的道袍,坐在窗边缝补。她特意用了他喜欢的银线,在破口处绣了一小簇松针,想着他看到时,或许能想起从前他说“你绣的松针比真的还鲜活”的模样。傍晚时萧逸洋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剑气,显然是刚从练剑场回来。阮铃连忙起身,手里还拿着那件没绣完的道袍,想递到他面前:“你的衣服我补好了,你看看……”
话没说完,萧逸洋已经越过她,径直走向内室。他的脚步极快,衣角扫过阮铃垂在身侧的手,带着一股寒意,却连停顿都没有。阮铃看着他紧闭的内室门,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绣好的衣服——银线绣的松针还闪着微光,却像突然失了神采。
她后来在柴房找劈柴时,看见那件衣服被扔在柴堆上,银线的松针被柴禾压得变了形,上面还沾了一层灰,像是被人刻意丢弃的废品。
第三日起,萧逸洋连院子都很少待了。他要么清晨出去,直到深夜才回来,回来后便直接封死内室门,连灯都不点;要么就在院中练剑,却偏偏选了“诛魔剑法”——那是九天阁专门用来斩杀魔族的剑法,剑风凌厉,剑气中带着克制不住的杀意。
阮铃坐在窗边,听着院外“唰唰”的剑声,每一声都像劈在她心上。有一次,萧逸洋的剑气扫过院角的桃树,一枝开得正盛的桃枝“咔嚓”一声断了,花瓣落了满地,像碎了一地的过往。
阮铃跑出去想捡那枝桃枝,却看见萧逸洋收剑转身,眼神落在她身上时,没有半分温度:“魔族最喜魅惑人心,你这些装出来的柔弱,别在我面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