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你要请我离开匹诺康尼了。”
“很高兴你尚有自知之明,可惜,没有「请」。” 「梦主」十分强势的说道。
“你觉得自己能做到。”
“你是在威胁我么?” 「梦主」怒意渐生。
“嗯…我用的是句号。这是一种…陈述。”
黄泉自始至终语气都用着一样的语气说话,但这毫无波动的陈述句嘲讽意味十足。
“在知晓我身份后仍能流露出如此恶意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此情此景发生过太多次,面对我的问询,人们大多会反问「有何不可」。”
“但结果…一直都是不可。”
“你很自信,但请记得——家族谦逊,可从不软弱。”
“「同谐」的弦音遍及寰宇,若你不从,只要那把长刀出鞘分毫,你终其一生都无法逃离「无限夫长」的怒火。”
「梦主」的每一次说话,都会换一个角色开口,倒是非常有趣。
而所谓的「无限夫长」,是另一个同谐令使,希佩的愤怒化身之一,据说脾气不太好。
“而在那之前…一百三十七人,这是自成为梦主以来,我亲手流放的外邦人。”
“他们中曾有人折断我的双翼,曾有人将我的身躯焚毁……”
“但今天,我仍站在这里,不介意为这数字再添一笔。” 「梦主」有恃无恐的说着,同谐确实某种意义上很难「杀死」。
但是,宇宙难杀死的东西多了去了,「同谐」的生命力只能算一般。
“然后你会死。”
“我的意思是…「你们」都会。”黄泉语气平淡,用的依然是陈述句,她就是在语言面前人的未来。
「梦主」:……
黄泉:……
紧张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黄泉就收敛了锋芒。
“…但那种事不会发生。就照你说的,我会离开。”黄泉不知道心里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难得的笑容。
“十分明智的选择。” 「梦主」虽然对黄泉古怪的表情有所不解,但还是放松下来。
在匹诺康尼与一位「虚无」令使鏖战,单单是最低估计的损伤都让人心痛。
“似乎也没有别的选项。”
“于你而言,这的确是唯一的道路。请时刻记得,你和匹诺康尼不属于一个世界,生于彼岸者,无法在此岸寻得归处。”
「梦主」迫不及待地下达逐客令:“离开,永远别再回来。”
“盛会之星的光芒太过耀眼,吸引了太多骗子、恶徒、罪犯,但即便是「同谐」… 也绝对不会欢迎「虚无」的自灭者。”
“更何况这位自灭者还要带着周遭的一切入灭。你的力量分明是沉眠无相者的馈赠,深不见底,就像是深渊中淌出的一条支流,为众生带去死亡与罪恶。”
“「黄泉」…名副其实。” 「梦主」说道。
“把这当作来自彼岸之人的忠告吧:你比我更清楚,匹诺康尼已然背离了「同谐」。无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能看见一种结局。”
黄泉抬眼望向在众人上方偷窥的隐夜鸫,与其对视。
“它的未来是一片「虚无」,就和所有溺亡在祂阴影中的世界一样。”
“星,很高兴看见你平安无事。”
当星在睁眼的时候,就听见瓦尔特温和的声音。
“瓦尔特先生,你也在?” 星有些意外的问道。
“「闭上眼睛」…这就是答案。很不可思议吧,一直被我们视作「死亡」的怪物,其实是流放之地的守卫。”
“它遵循某种特定的规律,将美梦中的人掳走,带往这里。”
流萤细心地解释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这么一两句话的事情,她费了多大的力气!
“我们此前一直在困惑的「梦境中是否存在真正的死亡」,现在看来完全是幕后主使设下的思维陷阱,为了掩盖人们失踪的真相,以及…这座名为「流梦礁」的城寨。”
瓦尔特目光扫视周围的环境,「流梦礁」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与喧闹繁华的匹诺康尼截然不同。
“那只迷因的每一次出现都与「钟表匠」有关,既然流梦礁是它将众人掳走的目的地,想必不少困扰我们许久的问题,都能在此地得到启发。” 瓦尔特看向旁边有些为难的林晨,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里的氛围和美梦截然不同,人们生活得极其松散,不存在家族那样的管理者,精神状态也有些微妙的恍惚。”
“但从居民们的只言片语中,我得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加拉赫」。” 流萤说出自己所知的情报。
“又是这个男人,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每一个关键的地方… 倒也为我们省去了寻人的麻烦。”
“姬子和三月已先一步动身了。星,调整下状态,我们这就出发。” 瓦尔特对星嘱咐道。
星心说:真正的梦境,流放之地…出发前,要再和大家聊聊么?
星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星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最奇怪,最有问题的“林晨”了。
星走到林晨面前,脸上摆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没想到吧!你的谎言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林晨神色平静,全无星预料中的慌张:“没想到能来到这里,我也有些…为难,但并不是因为我骗了你们……”
星双手抱胸,等着林晨的解释。
“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说出一部分真相吧。在匹诺康尼中,「同谐」并不纯粹,而那个杂音,一定是「开拓」的对立面。”
林晨拿星没办法,只好开始转移话题。
一旁的瓦尔特眼神微动,暗暗点头——这确实是他调查出的结果,林晨此处没有说谎,看来这孩子并没有被带歪。
“不纯粹?「同谐」中的杂音与你有什么关系?” 星确实被这个话题影响到了,眼底浮起一丝探究,追问道。
“这就是重点了。我也属于那个不纯粹的一边,无论是过去的命途还是行迹,我都没得选。”
“如果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只是随波逐流,我也必定会沦为祂的傀儡,与你们为敌。”林晨摊手,无奈说道。
在场或许只有流萤知道,无论林晨怎么做,终究都是与「开拓」为敌。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一定可以一同面对。”
星心头涌上不妙的预感。
林晨毫不犹豫地摇头,语气坚决:“不,并非我不想,而是不能。如果追随我制定的目标,就代表走上了我的命运。”
“那将是另一种……听天由命。而只有真正的自由意志,才能改写既定的命运,阿基维利。”
林晨眼神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星若有所思的走了,瓦尔特则是想拍了拍林晨的肩膀,心升感动:原来这孩子的压力这么大吗?
只见林晨看着星的背影,喃喃道:“开拓者,我没有说谎。”
瓦尔特的手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