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的闸门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铁色，往日该站满重甲步兵的河滩上空空荡荡，连巡逻的哨兵都不见踪影。宋姜的战马在岸边刨着蹄子，长枪斜指的方向，只有随风摇曳的芦苇，以及闸门后死寂的水面。
“不对劲。”宋江的眉头拧成疙瘩，羽扇停在半空，“完颜宗望最擅守城，水门又是粮道咽喉，怎会连个鬼影都没有？”
张叔夜的长槊往地上一顿，火星溅起：“怕是有诈。”他眯起眼望向闸门内侧的暗渠入口，那里的阴影深得像能吞人，“说不定藏着伏兵，就等咱们冲进去。”
李纲扶着腰间的长剑，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会不会是……内城出了变故？”这话一出，帐内的空气顿时凝重起来——昨夜时迁传回消息，赵将军正联络内城禁军，约定今日午时举事，若内城有变，水门的异常便有了解释。
宋姜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河岸，忽然勒转马头：“时迁！”
身后的梁山军中窜出个瘦小的身影，时迁拍了拍身上的露水：“哥哥，闸门内侧的暗道都查过了，连只耗子都没有。”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邪门得很，像是……像是故意把水门让给咱们。”
“让给咱们？”李逵在后面嚷嚷，胳膊上的绷带还缠着，却已按捺不住，“管他娘的！没人正好，咱们先冲进去占了这水门，再去内城揍金狗！”
“站住！”宋姜喝住他，“完颜宗望不是傻子，水门一丢，内城的粮道就断了，他不可能拱手相让。”他调转马头，长枪指向闸门的绞盘，“徐宁，带钩镰枪兵去看看绞盘，小心机关。”
徐宁领命，带着十名士兵蹑手蹑脚靠近闸门。绞盘上的铁链锈迹斑斑，看起来许久没动过，士兵试着扳动把手，铁链“哐当”作响，闸门却纹丝不动。“哥哥，绞盘被人动了手脚，里面的齿轮卡住了！”
宋姜心里咯噔一下——这绝非疏忽，分明是故意为之。他正要下令让工兵营拆绞盘，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烟尘中，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来，正是马灵。
“公明哥哥！不好了！”马灵的神行甲沾满尘土，发髻散乱，冲到近前翻身落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内城……内城没了！”
“你说什么？”张叔夜的长槊猛地抬起，老将军的声音都在发颤，“赵将军率领禁军守护内城，怎么会内城没了呢？”
马灵喘了几口气，手指死死攥着拳头，“情报处的弟兄拼死带出消息，四个时辰前，金兵突然从内城西侧角门杀进来，禁军被截成三段，赵将军率亲卫死守朱雀街，却被……被自己人放了冷箭！”
“谁？！”宋姜的长枪猛地抬起，枪尖划破晨雾，寒光直逼马灵面门。
马灵的眼中泛着泪光，混着泥水流进嘴里，咸涩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那偏将收了金军的好处，昨夜赵将军让他守着角门……结果他半夜打开角门，金兵的重甲骑营顺着朱雀街杀了进去，禁军根本来不及列阵！”
张叔夜踉跄着后退半步，长槊拄在地上才勉强站稳：“那赵将军，岂不是？”
“不可能！”宋江的羽扇掉在地上，“赵将军是禁军老将，怎会被偏将出卖？”
“是童贯！”马灵气得浑身发抖，“那偏将是童贯的人！童贯早就和金兵勾结，昨夜就打开了内城西侧的角门，金兵……金兵就是从那里杀进去的！”
“赵将军没了。”马灵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却字字如刀扎在众人心上，“情报处的弟兄看见他被三名金兵围住，手里的剑断了，还在拼着命砍杀……最后被完颜宗望的亲卫用锤砸在胸口，尸体……尸体被拖去城楼挂着示众了。”
“狗贼！”武松的双刀突然出鞘，寒光闪过，将案上的舆图劈成两半，“俺现在就杀进去，把那厮的皮扒了！”
“站住！”宋姜的吼声震得晨雾都散了些，他翻身下马，走到马灵面前，蹲下身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李纲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身边的士兵，声音嘶哑的问道：“官家呢？皇宫……”
“不知道。”马灵的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我冲出来时，皇宫方向喊杀声震天，火光熊熊，完颜宗望的黑狼旗已经插上了城楼……”
宋姜的长枪“哐当”砸在地上，枪尖深深扎进河滩。他望着水门内侧死寂的水面，终于明白为何空无一人——完颜宗望根本没打算守水门，他的主力早就杀进内城，留着空闸门，不过是想让他们看到内城沦陷的惨状，瓦解他们的斗志！
“狗贼！”李逵的双斧紧握在手中，斧刃映着他赤红的眼，“俺现在就杀进去，劈了童贯那阉货！”
“站住！”张叔夜的长槊横在他面前，老将军的手在抖，声音却异常坚定，“现在进去就是送死！内城已陷，金兵必定在里面布好了口袋阵，就等咱们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李逵吼道，“眼睁睁看着金狗打进皇宫？在宫里撒野？”
宋姜猛地抬起头，枪尖直指内城方向，阳光照在他带伤的胳膊上，绷带的血迹红得刺眼：“当然不能等。”他转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凝重的脸，“完颜宗望以为占了内城就赢了？他错了。他越是想让咱们乱，咱们越要稳住。皇宫内还有羽林卫，虽然只有五千人，但那是大宋精锐中的精锐，金军要想攻进皇宫，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