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的石板路被马蹄踏得咚咚作响，溅起的血污混着尘土，在晨光里凝成暗红的泥块。宋姜的长枪斜指前方，枪缨上的红绸被风扯得笔直，远处内城的角楼已近在眼前，黑狼旗在楼顶猎猎作响，像块浸了血的破布。
“哥哥，前面就是金兵的第一道防线！”武松的双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光映着他赤红的眼，“弟兄们都憋着劲呢，就等您一声令下！”
宋姜勒住马，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他望着角楼下密密麻麻的金兵盾阵，忽然觉得心口发闷——昨夜攻水门折损的弟兄还没来得及安葬，内城沦陷的消息又像块巨石压在心头。扈三娘的桃花马与他并行，亮银甲上的划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忽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担心，时迁去了这么久，应该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狸猫般从房顶上窜下来，稳稳落在宋姜马前。时迁抹了把脸上的汗，低声道：“哥哥，宫里的事……查清楚了。”
“快说！”李逵的双斧在地上顿出深坑，伤口的绷带又渗了血，“那胆小的皇帝怎么样了？公主呢？”
时迁声音沉得像块铁：“官家……官家在太和殿呢。完颜兀术带人围了皇宫，正在撞击宫门时，那皇帝老儿，要钻暗道去矾楼，被李若水大人拦住了，结果……结果他听了蔡京的撺掇，答应了金狗的条件。”
“什么？都答应了什么条件？”宋姜的长枪猛地抬起，枪尖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选五十个妃嫔送金营，还有……”时迁的喉结滚了滚，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还有延庆公主，完颜兀术点名要她去当妾，而且……我听到那金军派去的使臣说，那圣旨上写的不是当一人之妾，而是整个完颜族！官家……官家未曾细看，已经盖印了。”
“放屁！”武松的怒吼震得房瓦都落了几片，“那是金枝玉叶！官家怎么能……”
“他还下了道圣旨。”时迁喘着粗气道：“说哥哥您和张相公、李大人是‘逆贼’，让你们立刻进宫受审，违旨按谋逆论处。”
宋姜没有说话。周围的弟兄们都没了声，连呼吸都透着沉重——他们拼着命往宫里冲，想着护驾，想着救主，可到头来，皇帝却给了他们一道“谋逆”的圣旨。
“这……这是真的？”徐宁的钩镰枪拄在地上，声音发颤，“官家他……他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
“寒心？”时迁嗤笑一声，眼里却闪着泪，“蔡京跟他说，留得性命去江南，比什么都强。还说……还说牺牲几个女人，换他一条命，值当！”
“狗贼！”李逵一斧劈在旁边的柱子上，木屑飞溅，“俺现在就去劈了蔡京那老东西！再把官家从龙椅上揪下来！”
“站住！”宋姜的声音冷得像冰，将长枪在石板上顿出火星，“你现在去，正中完颜兀术的圈套！他就是要咱们乱，要咱们自相残杀！”
“那怎么办？”卢俊义的黄金矛在掌心转了半圈，矛尖的寒光映着他凝重的脸，“公主不能不救，李大人他们还在宫里……”
“救！”宋姜猛地勒转马头，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刨出的泥土溅在甲胄上，“但不是硬闯。时迁，宫里何时送人去金营？走那条路线？又由何人押送？都给我打探清楚！”
时迁早有准备，继续说道：“都打探清楚了，送人的时辰定在未时三刻，金狗说要赶在日落前回营。路线是从西华门出，经朱雀街转外城，最后过金水桥去金营大寨。”
炭笔在布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他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押送的是完颜兀术的亲卫统领粘罕，那厮使一对镔铁锏，据说能开三石弓，麾下三百‘铁浮屠’全是重甲骑兵，连马都披着重铠。”
“又是铁浮屠？”卢俊义的黄金矛猛地抬起，矛尖映着晨光，“之前在霞阳口，咱们就吃了铁浮屠的亏，硬拼肯定是讨不到好。”
宋姜的目光落在布上的路线图，指尖重重点在朱雀街中段的岔路口：“这里是个拐角，两侧都是三层酒楼，最适合设伏。”他抬头看向时迁，“粘罕有没有什么癖好？比如……贪酒？”
时迁眼睛一亮：“有！那厮每次押送俘虏都要在‘醉仙楼’歇脚，说是要尝尝大宋的好酒。昨日我在金营外听他亲卫说，这次特意让酒楼备了十坛咱梁山的佳酿玉子酒，要在押送途中痛饮。”
“好！”宋姜双眸寒光闪过，“就从醉仙楼下手。”他转向关胜，“关将军，你带五百弟兄扮成酒保和食客，提前在醉仙楼设伏，等粘罕入店，立刻动手夺人！”
关胜抱拳领命，青龙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保证让金狗有来无回！”
“卢员外，”宋姜看向卢俊义，“你带骑兵去金水桥埋伏，若粘罕没进醉仙楼，就从桥那头截住他，务必不能让他把人送到金营。”
卢俊义点头，黄金矛往地上一顿：“放心，我会命人在金水桥做些手脚，他的铁浮屠只要踏上去，保管连人带马掉进河里！”
扈三娘忽然道：“我带亲卫营扮成逃难的百姓，在朱雀街两侧接应。我让弟兄们多带火油，一旦动手就泼过去，烧他们个人仰马翻！”
宋姜看向她亮银甲下的伤口——昨夜攻水门时被流矢划伤的，此刻还在渗血。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小心些，粘罕的镔铁锏没轻没重的。”
扈三娘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甲胄传来：“你也是。醉仙楼里狭窄，别硬碰硬。”
李逵早按捺不住，拎着双斧焦急的喊道：“那俺呢？俺干啥？”
“铁牛，你跟我去西华门附近。”宋姜的短刀指向皇城方向，“若金狗提前送公主出宫，咱们就在半路劫人。记住，你的斧子别光顾着砍，护住公主和妃嫔要紧。”
“嘿嘿～放心吧哥哥，忘不了！”李逵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谁要是敢碰公主一根头发，俺把他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时迁忽然拽了拽宋姜的袍角，压低声音：“哥哥，还有件事。蔡京那老狐狸要亲自去西华门押送公主，说是要向粘罕表忠心。”
“他倒来得巧。”宋姜的眼神冷了几分，“正好一并拿下，省得他在宫里继续搬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