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过后,大雪将下邳城彻底封冻,楚侯府的琉璃瓦上积雪足有尺余厚,檐下冰棱如刀剑般垂挂,在晦暗天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
庭院中的古松被积雪压弯了枝桠,偶尔传来“咔嚓”的断裂声,惊起几只躲在檐下避寒的麻雀。
回廊下的石阶早已被积雪覆盖,仆役们不得不连夜清扫出一条勉强通行的小径,即便如此,新落的雪花很快又会将路面重新掩盖。
得益于系统赋予的绝对忠诚,陶应难得卸下了心防。
前朝有荀彧总领百官、贾诩运筹帷幄,边疆有六大将军各镇一方,连最让人放心不下的西凉降卒也在张绣的统领下渐成气候。
此刻他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羊脂玉佩,目光扫过炉火映照下的四张殊色容颜。
甘玉坐在榻边绣着石榴多子图,金线在指尖流转,针起针落间自带一股温婉气度。
她今日穿着藕荷色锦缎袄裙,领口围着白狐裘,发间只簪一支素银簪子,却更显气质清雅。
杜秀娘跪坐在案几前,小心翼翼地剥着金灿灿的柑橘,灵巧地将晶莹的果肉递到他唇边。
她身着杏子黄绫裙,裙摆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行动间仿佛真有蝶舞翩跹。
貂蝉跪坐在琴案前调试丝弦,宽大袖口滑落时露出的皓腕如初雪新凝。
她今日特意梳了惊鸿髻,发间点缀着细碎的珍珠,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蔡琰临窗翻阅新刊的《楚侯月报》,专注侧影在雪光映照下宛如仕女图。
她穿着月白色儒裙,外罩一件鸦青色斗篷,整个人透着书卷气的清冷。
“这雪怕是下到年关也停不了。”
陶应咽下清甜的橘瓣,顺势握住杜秀娘欲缩回的柔荑。
少女指尖微凉,被他掌心温度熨得轻轻一颤。
杜秀娘绯着脸抽手不成,反倒被就势带倒在榻边:“夫君且松手……姐姐们都看着呢。”
话音未落,貂蝉的琴音已转为《凤求凰》。
她抱着古琴袅袅走近,行走间环佩轻响如碎玉投盘。
斟酒时云鬓低垂,领口暗绣的缠枝莲纹擦过陶应额角,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妾新谱的曲子可入得夫君耳?”
她将鎏金杯递至他唇边,眼波流转间似有星子沉浮。
陶应就着柔荑饮尽琥珀色的酒液,忽然揽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貂蝉轻呼着跌入他怀中,发间步摇划过流畅的弧线,冰绡裙裾如云霞铺满他膝头。
“曲子尚可……”
把玩着美人腰间丝绦,陶应在她耳畔低语。
“人更可。”
貂蝉闻言抬头,看着陶应:“夫君前日写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真是世间佳作呢。”
“信口胡诌罢了。”
陶应轻笑,指尖掠过貂蝉垂落的青丝。
见她朱唇微噙似嗔似喜,忽然心念微动:“取纸笔来。”
甘玉安静地研墨时,杜秀娘好奇地凑到案前。
貂蝉仍倚在陶应怀中,纤指捏着墨锭慢慢打转,袖口沾染的墨色竟比不过她眸中幽深。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狼毫在宣纸上游走,《白雪歌》被信手拈来。
当写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时。
蔡琰忽然轻叹:“好个千树万树梨花开!不想夫君竟能化肃杀为绮丽……”
“不过是见雪生情。”
陶应搁笔,就着貂蝉的手饮了口酒。
“要论写雪,还是《诗经》里‘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最得神韵。”
貂蝉忽然轻呼。
原来她发间玉簪被陶应转身时碰落,青丝如瀑泻了满肩。
俯身拾簪时,陶应的手背不经意擦过她颈侧肌肤,但见那凝脂般的雪肤瞬间漫上胭脂色。
“妾替夫君续盏茶……”
她借起身斟茶欲避开暧昧,却被就势按回怀中。
鎏金壶倾倒的茶水在绒毯上染开深色痕迹,如同此刻氤氲升温的氛围。
杜秀娘见状假意嗔道:“蝉姐姐好生狡猾,方才还说要与我们共赏梅谱呢!”
貂蝉羞得满脸通红,脸颊发烫着挣脱了陶应的怀抱:“夫君,去赏梅吧。”
众人移步梅园时,雪已稍歇。虬曲枝干托着层层白雪,绿萼梅在雪隙间探出如玉容颜。
陶应解下大氅披在貂蝉肩头,系带时指尖掠过她锁骨,感受着衣料下轻微的颤栗。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奇绝……”
他信口吟诵着,见貂蝉耳尖通红,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拧他臂膀,眼风却娇媚得能滴出水来。
暖阁里早已备好酒菜。
貂蝉抚琴时,陶应执壶立在琴案旁,俯身斟酒时胸膛几乎贴着她脊背。
当弹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句,他忽然取过一旁画笔,就着黛青颜料在她指甲上勾勒缠枝纹。
“别动……”
温热的呼吸拂过貂蝉后颈,她绷紧的腰线在琴音里微微发颤。
蔡琰与杜秀娘联句到“梅魂分破寒窗梦”时,窗外忽然传来碎玉声响。
甘玉立在梅树下,捧着青瓷瓶接取梅上积雪,袖口落满晶莹冰晶。
陶应快步出去,狐裘裹住她冻得通红的双手:“这些事让宫人做便是。”
“取梅上雪水烹茶,是妾家乡旧俗……”
甘玉仰头时呵出的白气拂过他下颌,娴静眉眼在雪光里格外温柔。
众人围炉煮雪时,貂蝉借着奉茶靠近。
宽大袖摆遮掩下,她将陶应的手掌引至自己腰间玉带扣上,眼波里漾着欲说还休的邀请。
当陶应的指尖即将触到貂蝉腰间玉带扣时,梅林外忽然响起铠甲与积雪摩擦的沙沙声。
幽影堂密使跪在雪地里,举起的密函边缘凝结着细密冰霜。
陶应展开绢帛的手指微微一顿。密报上清晰写着:荆州刘表以“冬狩”为名,调集三千水军,在襄江与汉水交汇处的避风深潭进行操演。
“寒冬操练水军?”
陶应冷笑一声,将密函掷入炭盆,跳动的火苗瞬间吞噬了绢帛。
“刘景升这是要给张绣看看,谁才是荆襄真正的主人。”
貂蝉依偎过来,柔声问道:“夫君何出此言?”
“刘表这是在防着我呢。”
陶应揽住她的肩头,目光却投向窗外纷飞的大雪。
“张绣的消息传到襄阳,这位镇南将军怕是夜不能寐了。
他担心我下一步就要经略荆襄,所以哪怕天寒地冻,也要做这番姿态。”
他转头对侍立在旁的许褚道:“传令给张绣,让他好生经营琅琊。
再告诉贾文和,开春之后,我要看到荆州水军的详细布防图。”
待许褚领命而去,陶应忽然轻笑:“刘景升这把年纪还要在江上吹冷风,倒是难为他了。”
此时蔡琰捧着新刊的《楚侯月报》走来,闻言接话:“妾身近日整理荆州来文,发现刘表麾下蒯越、蔡瑁等人皆力主加强水军。”
陶应把玩着貂蝉的玉手,眼中闪过锐光,“加强水军?不过这样也好……”
他忽然起身:“传令水寨,明日我要巡视水军。”
众人皆惊。
甘玉急忙劝道:“夫君,这般天气……”
“正因为天寒地冻,才更要看看将士们。”
陶应系上大氅,目光扫过四位佳人。
“刘表在江上受冻,我岂能独享温暖?”
当他踏雪而出时,貂蝉忽然追上前来,将一枚绣着缠枝莲的暖手筒塞进他手中:“江风凛冽,夫君保重。”
陶应大笑离去,留下四位美人立在梅树下。
雪花渐渐覆盖了暖阁里零落的诗稿,也覆盖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插曲。
而远在襄阳的刘表不会知道,他这个冬天的谨慎之举,反而让楚侯下定了整顿水军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