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站在公交站台，手里攥着那本皱巴巴的腌菜谱。纸页上的树形图还在，可他现在看它的眼神不一样了。刚才在老槐树下发生的事不是幻觉，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句子清清楚楚，像刻上去的一样。
广场舞的音乐响得震耳朵。领舞的大妈一声“一二三四”，音响猛地爆音。沈案皱了下眉，指尖又开始发烫。他低头一看，皮肤底下有光在动，像是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水银。
他没再犹豫，转身走向广场边的花坛。背对跳舞的人群，他在水泥台上坐下，双腿盘起，手放膝盖上。脑子里那段口诀自动响起：“吸气归丹田，引气走任脉。”
他照着做。一开始只是暖流，从胸口慢慢往下沉。舒服得差点睡着。可当他念到“九转归心”四个字时，体内的东西突然炸了。
一股热劲从肚子冲上来，直奔四肢。脚下的地“嗡”地一抖，砖缝裂开，蛛网一样朝外爬。他咬牙想停，可身体不受控制，呼吸越来越快，胸口像被铁锤砸了一下。
广场中央的音响“砰”地冒烟。跳舞的大妈们脚下一空，整个人飘了起来。最前排那个戴红袖标的领队离地三米，还在扭秧歌动作。她手里的绸扇一挥，空气“嘶”地一声被撕开，一道白光飞出去，“咔嚓”把路灯削掉半截。
断掉的灯杆晃了两下，没砸下来。悬在半空。
沈案睁眼，额头全是汗。他抬手掐了个手势——那天药尘子炼丹炸厨房时，嘴里念叨过这个动作。体内乱窜的气流缓了一点。他又掏出钥匙串，握在掌心里。金属碰到皮肤的瞬间，震动轻了些。
四周安静了几秒。然后尖叫声炸开。围观的人往两边跑，有人拿手机拍。唯独那群大妈还浮在空中，一边飘一边笑：“哎哟今天跳得真带劲！”“我这腿都不酸了！”
人字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厉战天拎着平底锅从小区侧门冲出来，围裙都没来得及脱。他扫了一眼悬空的大妈、断路灯、还有坐在花坛上的沈案，眉头直接锁死。
“沈哥。”他声音低，“你又干啥了？”
沈案没答话，先把钥匙串塞回口袋。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走到小本子前翻了一页，在“公共设施维修费”栏写上：路灯一根，预估八百。
写完他转向那群刚落地的大妈，语气平常：“各位阿姨，以后在这块练功，每人每月加五百房租，水电另算。”
红袖标大妈立马叉腰：“我们又没租你房子！凭啥收钱？”
沈案指了指头顶。那里还有淡淡的波纹在荡，像夏天柏油路上的热气。“你们用了我家房产辐射出来的灵气场。合同附件第十七条写着呢，隐性资源占用要收费。”
大妈们面面相觑。一个穿紫裙子的忽然摸了摸胸口：“说起来……我现在心跳特别稳，血压也正常了。”
另一个甩了甩胳膊：“我这肩周炎二十年了，刚才飞起来的时候，一点疼都没有。”
“我也觉得精神头足！”
“晚上能再跳三小时！”
厉战天看着这群人越说越兴奋，又看看沈案手里那本记账的小册子，嘴角抽了一下。他默默把平底锅塞进围裙口袋，站到沈案旁边。
“所以……她们这是变强了？”
沈案点头：“蹭了我的气，算是意外突破。炼气期门槛吧。”
“那你刚才是在……练功？”
“试试能不能运行。没想到一动就收不住。”
厉战天沉默两秒：“下次试之前，能不能先通知一声？我好把锅换成盾牌。”
沈案没理他，转头继续跟大妈们说话：“现在补签协议也行，支持月付。要是不愿意交，以后不准在这片区域活动，否则按骚扰住户处理。”
红袖标大妈还想争辩，旁边一个胖阿姨拉住她：“算了李姐，你看我手机微信步数，刚才飘着跳舞也算运动量，走了两万步！这身体状态，值五百。”
“我也觉得划算。”
“沈房东这地方风水好啊。”
沈案听着，低头在本子上打勾。一共十七人，每人五百，月入八千五。不算多，但好歹是新增现金流。
厉战天盯着地面那道还没散的波纹，蹲下伸手探了探。空气有轻微阻力，像摸到了看不见的膜。
“这玩意儿是从你家地底来的？”
“七曜阵连着灵脉。”沈案说，“老槐树是出口之一。”
“那你刚才运气，等于打开了总阀门？”
“差不多。”
厉战天抬头：“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小区的地暖管道都在共振？三楼王婶说她家马桶喷水。”
沈案合上本子：“那让她报修，走物业流程。”
“这不是物业能解决的事。”
“那就涨房租覆盖损失。”
厉战天没再说话。他知道劝不动。这人表面上懒，其实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广场边上，几个大妈已经开始商量要不要组团报名“沈房东修炼班”。有人说可以交年费打折，立刻有人响应。
沈案听见了，没阻止。他在本子背面新画了一栏表格，标题写的是“社区灵气使用登记表”，下面留了空格，准备明天打印出来贴公告栏。
风吹过来，带着早市包子铺的味道。阳光照在断裂的路灯上，金属切口闪着光。沈案抬头看了眼老槐树的方向，树叶晃了晃。
他抬起右手，握了握拳。皮肤底下又有东西在动，这次没那么冲了，像是驯服了一些。
厉战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你要真打算收这片的灵气费，建议先去工商注册个公司。”
“已经在办了。”沈案说，“名称都想好了——东街七号综合能源服务有限公司。”
“……你连公章都刻了？”
“上礼拜。”
厉战天彻底无语。他转身准备回院子，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苏家那边来人了，在楼下摆了张桌子，说是免费教古武。”
沈案脚步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十分钟前。就在咱们单元门口。”
沈案眯眼看向主路方向。果然，人群围成一圈，中间立着一面旗，写着“苏家武馆公益传技”。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写下一行字：
“外来势力占用公共资源，收费标准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