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又轻微震动了一下。
沈案蹲下身，手指摸到控制台背面那根松脱的导线。他用力一拧，接口卡紧，但电源依旧没反应。他站起身，从裤兜掏出钥匙串，第三节铜环对准主机接口轻轻一碰，一丝微弱灵气渗入，屏幕闪了两下，恢复部分画面。
监控显示所有红点已经退出三百米外，移动轨迹毫无规律，有的撞墙，有的原地打转，最后分散逃离。不是诱敌，是真溃败。
他收起钥匙串，拿起对讲器：“清点战场，重点收缴敌方遗落物品。”
厉战天扛着平底锅走向后巷。瓦砾堆里翻出三把断刀，刀柄都刻着同一个图腾——一只扭曲的血眼。他把兵器扔进铁桶，继续往前走，在塌陷的井口边发现半截符纸，沾着干涸黑渍。他没捡，只拍了张照传回群组。
苏红绫站在东墙缺口处，脚边躺着一块碎玉符。她蹲下，指尖注入一丝灵力，玉符表面浮现一行字：“护法三人阵亡”。她眉头一皱，把碎片收进袖袋。转身时看见药尘子正弯腰从毒雾残留区捡起一个焦黑小瓶。
“这是化瘀丹的瓶子。”药尘子闻了闻，“劣质货，压制不住内伤。他们有人经脉炸裂了。”
沈案听完汇报，站在高台边缘扫视全场。地上散落武器、符纸、破损法器，还有几具被石化封住的地雷埋设者，手脚扭曲，表情惊恐。这些人连尸体都没来得及带走。
陆千机靠在主机旁，手里还捏着烧焦的线头。他想开机重启，按钮按了几次都没反应。他抬头看向沈案，声音沙哑：“主板废了。”
“明天修。”沈案从裤兜掏出一把老旧铜钥匙，放在主机旁边。那是他从不离身的七曜总钥。
陆千机盯着那把钥匙，没说话，但肩膀放松了一点。
张大牛提着扫帚走到主屋台阶前，把最后一簸箕碎石倒进铁桶。他把扫帚插回墙角，手掌贴地停了几秒，然后缓缓起身，退到阴影里站着。
沈案低头看数据表，记录最后一波能量残留值。系统虽瘫痪，但残余程序抓到了撤离时的波动频率。低，杂乱，没有指挥信号介入。这不是有组织的撤退，是彻底失控。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向药尘子：“你刚才捡的符纸呢？”
药尘子从布袋里取出一张残破黄纸，边缘烧焦，中间印着银色飞鸟图案。
沈案眼神变了。那是白凤组织的低阶传讯令，只能用于单向传递命令。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前线战场上，更不该被随手丢弃。
“他们用了替死傀儡。”他说。
药尘子点头：“消耗品。这次来的根本不是主力。”
沈案没再说话。血魔老祖不会派一群炮灰来送死，除非他在等别的东西。或者，有人借他的名号行动。
他抬手按下对讲器：“警戒等级降为二级，轮班值守照旧。”
厉战天听到指令，将平底锅靠墙放好，解开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露出肩头一道划伤。血已经凝固，他没包扎。
苏红绫从东墙走来，手一直按在剑柄上。经过沈案身边时低声说：“玉符上的字，是自动触发的遗言机制。三人阵亡，说明至少死了三个中层战力。”
“嗯。”沈案点头，“对方损失不小。”
“可我不信就这么完了。”她说完就站到一旁，不再多问。
药尘子抱着空丹炉走过来，炉底那个洞还在冒青烟。他把残破符纸递给沈案：“要不要试试反向追踪？我还能拼一次炉。”
“不用。”沈案接过符纸，塞进裤兜，“现在动它，反而会暴露我们还有侦测能力。”
陆千机挣扎着站起来，扶着桌子边缘走到控制台前。他拔掉烧毁的主板，翻出备用箱里的新板子，开始拆装。动作慢，但很稳。
沈案看着他忙活，没阻止。他知道陆千机会一直干到撑不住为止。
张大牛仍站在墙角，手掌再次贴地。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大约十秒后，他睁开眼，看了眼西北方向的井盖，没出声。
沈案注意到他的动作，走过去问：“有动静？”
“刚才有一阵震动，像脚步。”张大牛说，“但现在没了。”
“人还是机械？”
“说不清。”
沈案沉默片刻，回头对苏红绫说：“去查一下西管网出口，带红绫过去。”
苏红绫应了一声，抽出软剑，朝西侧围墙走去。红绫缠在手腕上，随步伐轻轻晃动。
厉战天见状也提起平底锅：“我跟她一起去。”
“不用。”沈案拦住他，“你留下，帮我整理战利品。”
厉战天停下，没争辩，转身走向铁桶。
沈案弯腰翻看敌方遗留的兵器。除了断裂的刀剑，还有几枚弹壳模样的金属管，表面蚀刻符文。他认得那种工艺，是异界势力常用的灵能供能装置。
他把弹壳放进塑料盒，又捡起一块烧变形的通讯模块。芯片碎了，但存储区可能还能读取。
药尘子凑过来：“我能用丹火烘一下，试试能不能激活。”
“先放着。”沈案合上盒子，“等陆千机的新系统上线再说。”
陆千机这时已装好新主板，通电测试。屏幕亮起蓝光，系统自检进度条缓慢推进。
“大概多久能恢复监控？”沈案问。
“两小时。”陆千机擦了把汗，“得重新配协议。”
沈案点头，走到高台边缘。夜风吹过废墟，卷起几张符纸。他望着远处城市灯火，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钥匙串。
这场仗赢了，但赢得太轻松。
赵虎没来，林媚儿没露面，白凤没出现，血魔老祖更是毫无踪影。来的全是陌生面孔，装备参差，指挥混乱。像是一场被放弃的测试。
他摸出那张残破符纸，再次确认图案。银色飞鸟，右翼缺一角。这是之前就被废弃的版本，正规成员早就不用了。
说明发令的人，要么在刻意隐藏身份，要么……已经脱离组织很久。
他把符纸撕成两半，扔进铁桶。
苏红绫和厉战天此时已绕到西侧围墙外。井盖完好，周围地面干燥，无撬动痕迹。苏红绫蹲下检查排水沟边缘，发现一点黏液，黑色，带腥味。
她用剑尖挑起一点，靠近鼻尖闻了闻。
厉战天在旁边问：“这是什么？”
她刚要回答，巷子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