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老祖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重砸进院子角落的水泥地。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碎石飞溅。他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指缝间渗出黑色黏液。
沈案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双手已经垂下,钥匙串安静地挂在脖子上,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金光。他看着远处那团蠕动的黑影,脚步没有前移半步。
血魔老祖喉咙里发出低吼,右手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暗红雾气。可就在法印即将成型的瞬间,他手臂猛地一抖,雾气溃散。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皮肤下的血管正泛着不正常的金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顺着经脉侵入了体内。
他咬牙站起,黑袍多处焦黑破裂,左肩露出一块腐烂般的肉块,正不断滴落黑血。他张嘴想说话,却控制不住地咳出一大口污血,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你……”他盯着沈案,声音比之前沙哑了许多,“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沈案没回答。他弯腰拍了拍沙滩裤上的灰,人字拖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响。他往前走了一步,停在阵眼边缘。
血魔老祖又想抬手,可双臂像被压了千斤重物,抬到一半就僵住。他体内的魔气乱成一团,原本流畅的力量现在像是卡在管道里的污水,冲不动也退不回。他能感觉到七曜阵的反震之力还在侵蚀他的本源,每过一秒,身体就虚弱一分。
“我给你机会离开。”沈案开口,语气很平常,就像在提醒谁房租该交了。
血魔老祖冷笑一声,还想说话。可话没出口,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向前一倾,差点再次跪倒。他扶住旁边断裂的围墙,指尖把砖块捏成了粉末。
“你别得意……这只是开始。”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试图后退几步,但脚步踉跄,几乎是在拖着身体移动。
沈案依旧站着不动。他看了看自己右手,刚才喷血唤醒阵法的地方已经结痂,连疤痕都没留下。他知道这不代表安全,对方还没彻底失去战斗力。
血魔老祖终于退到了院子边缘。他的身形不再挺拔,黑袍破烂不堪,露出来的血肉部分已经开始萎缩。他抬头看向沈案,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犹豫。
“你不是普通人。”他说,“你根本不该存在。”
沈案轻轻晃了晃钥匙串。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和之前战斗时那种沉闷的共鸣完全不同。
“我不是要跟你讲道理。”他说,“你是租客吗?不是。那你来干嘛?砸房子?伤人?”
血魔老祖没说话。他想运转残余力量,却发现连维持悬浮都变得困难。他只能站在原地,呼吸沉重。
“这个房子,是我家。”沈案继续说,“你们一个个跑来闹事,我不收租已经很仁慈了。”
血魔老祖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想反驳,可刚张嘴,又是一口黑血涌出。他用手背擦掉,却发现手背上也开始出现金色细纹,像是某种符文正在往皮肉里钻。
他知道这是封印反噬的征兆。七曜阵不仅挡下了他的攻击,还反过来污染了他的本体。如果再待下去,可能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但他不想走。
他死死盯着沈案,声音压得很低:“我会回来的。下一次,不会这么简单。”
沈案点点头。“可以。下次记得带租金。”
血魔老祖瞳孔收缩。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旋转的血色符印。那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能撕开空间裂缝强行撤离。可符印刚成型,中间就出现一道裂痕,随即“啪”地一声碎裂。
他脸色大变。
体内的力量彻底断了。不只是魔气,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在流失。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发现左腿已经开始半透明化,像是要从这个世界蒸发。
沈案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他没有出手,只是看着。
“你现在走不了。”他说。
血魔老祖喘着粗气,额头冒出冷汗。他想后退,可双腿发软,只能靠着墙勉强支撑。他抬头看向天空,原本被黑云遮蔽的月光此刻透了下来,照在他脸上。
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败。而是因为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能让他永远留在这里——不是作为入侵者,而是作为被困在阵法里的囚徒。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威严。
沈案摸了摸脖子上的钥匙串。“说了,房东。”
血魔老祖嘴唇颤抖了一下。他想笑,可笑不出来。他想怒吼,可嗓子发不出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站在那里,穿着花衬衫,踩着人字拖,手里拎着一串旧钥匙,像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可就是这个男人,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墙壁。黑袍破损处不断有黑烟逸出,像是生命在一点点流失。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连维持人形都变得困难。
沈案没再靠近。他知道对方已经构不成威胁。真正的危险不是眼前的伤势,而是背后那个还没有现身的存在。血魔老祖只是棋子,哪怕是个强大的棋子。
院子里安静下来。
风卷起几片碎瓦,吹过两人之间。沈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一块裂砖,弯腰捡起来,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修房子的钱,记你账上。”他说。
血魔老祖靠在墙上,眼睛半闭。他听见了这句话,却没有力气回应。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可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
沈案转身,走回院子中央。他的身影站在阵眼位置,脚下地面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转瞬即逝。
血魔老祖睁开一只眼,看着那个背影。他想动,可全身肌肉都不听使唤。他只能看着,看着那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他张了张嘴,吐出最后一个字:
“……恨”
沈案听见了,但没有回头。
他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有一点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苏醒,又像是记忆深处某扇门开了条缝。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下一秒,远处巷口传来扫地的声音。
“沙……沙……”
是张大牛。他依旧每天凌晨五点准时出现,拿着那把旧扫帚,一下一下扫着落叶。
沈案看了过去。
张大牛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低头扫地。他的扫帚划过地面,带起一圈淡淡的青光,瞬间消失。
沈案收回视线。
他站在原地,花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摆动。钥匙串挂在脖子上,第七把钥匙的尖端,有一滴水珠缓缓滑落,砸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