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幻象和先祖悲壮记忆的双重冲击中缓过神来,三人不敢在原地久留。谁知道这看似宁静的花海,下一秒会不会又冒出什么要命的玩意儿。
“月影树……”苏九儿喃喃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花海深处,那片更加幽暗茂密的古树林方向。那是记忆中,先祖最后藏匿物品的地方。
“走吧,小心点。”林玄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黑棍。经历了刚才那一遭,他感觉这根棍子握在手里更沉了,也……更亲切了些许。姜璃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清霜剑并未归鞘,只是剑尖微垂,保持着随时可以出剑的姿态。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巨大的发光花丛中。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柔软草地上的沙沙声,以及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浓郁的花香依旧醉人,但此刻闻起来,却总让人觉得里面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祥的味道。
越靠近那片古树林,光线越发昏暗。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将空中那轮幻月的清冷光辉挡去了大半。林间的空气也变得潮湿阴冷起来,带着一股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气息。
突然,走在前面的姜璃猛地停下脚步,举起左手示意。林玄和苏九儿立刻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前方。
昏暗的林间,亮起了几对绿油油的光点。
那光点幽幽的,带着一种冰冷的贪婪,缓缓移动着,从一棵古树后,转到另一棵古树后。紧接着,是低沉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威胁性呜噜声。
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和腐臭的野兽膻气,顺着微风吹了过来,直冲鼻腔。这味道刺鼻极了,熏得人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狼……还是什么东西?”林玄压低声音,肌肉绷紧。
话音刚落,那些绿油油的光点主人,终于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三头体型壮硕得像小牛犊子的巨狼!它们的毛皮并非是寻常的灰色或黑色,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银色,在昏暗的林间,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它们的眼睛,那绿光并非反射,而是直接从瞳孔深处透出来的,充满了野性和残忍。而它们的额头上,竟然都生着一小撮螺旋状的、如同微型月亮般的白色毛发,正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荧光。
“幻月妖狼!”姜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小心,这东西不仅牙尖爪利,据说它们的攻击能搅乱心神,引动心魔幻象!”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其中一头体型最大的妖狼,似乎是头狼,咧开嘴,露出匕首般的獠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那咆哮声并不响亮,却像是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扎进了三人的脑海!
林玄只觉得眼前一花!
周围的古树林瞬间扭曲、变形!他仿佛不再是站在潮湿的林地,而是回到了清风观那个小小的柴房外!天空中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师父和几位师兄师姐倒在血泊中,而那个灭门的黑袍修士,正缓缓转过身,用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举起滴血的长剑,一步步逼近!
“不……不是真的!”林玄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但心底那股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恐惧,却像是被点燃的野火,疯狂蔓延,让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睛也开始发红。
另一边,苏九儿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她看到的,是青丘狐族阴森的大殿,高高在上的大长老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两旁是无数族人冷漠和鄙夷的脸庞。母亲模糊而悲伤的面容在眼前闪过,仿佛在无声地哭泣。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几乎想要放弃抵抗。
就连心志最为坚定的姜璃,眉头也紧紧蹙起,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她似乎看到了师门因她迟迟不归而降下责罚,看到了师尊失望的眼神……
“守住灵台!是幻象!”姜璃猛地一声清叱,声音如同玉磐轻鸣,带着一股斩断杂念的锋锐之意,瞬间将林玄和苏九儿从各自的心魔幻影中惊醒!
就在这心神震荡的刹那,三头幻月妖狼动了!
它们如同三道贴地飞行的银色闪电,悄无声息却又快得惊人,分别扑向三人!利爪撕裂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
“杀!”林玄怒吼一声,压下心中的翻腾,将所有的愤怒和憋屈都灌注到手中的黑棍之上,迎着扑来的头狼狠狠砸去!棍风呼啸,势大力沉!
姜璃剑光如练,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向另一头妖狼的腰腹弱点,剑法灵动而致命。
苏九儿虽然心神受创最重,但求生本能让她娇叱一声,双手快速结印,施展出狐族幻术,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虚假身影,试图迷惑第三头妖狼。
“砰!”
林玄的黑棍与头狼的利爪狠狠撞在一起,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巨响!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那妖狼只是晃了晃脑袋,再次低吼着扑上,绿油油的眼睛里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更麻烦的是,每一次与妖狼的目光接触,或者被它的利爪劲风扫到,林玄的眼前都会闪过各种破碎而恐怖的幻象——有时是黑袍修士的狞笑,有时是蛮族战士惨死的画面,有时甚至是姜璃或苏九儿遇险的虚假场景!这些幻象真实得可怕,严重干扰了他的判断和出手速度。
姜璃那边情况稍好,她的剑心澄澈,对幻象的抵抗能力最强,剑法依旧凌厉,将那头妖狼逼得左支右绌,但想要短时间内取胜也不容易。
苏九儿则完全落在了下风,她的幻术对同样精通迷惑之能的妖狼效果大打折扣,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不断闪避,险象环生。
“这样下去不行!”林玄心急如焚。他猛地一跺脚,不再刻意去对抗那些幻象,而是将心神更多地沉浸在与黑棍的那种微妙联系中,凭借着多次战斗磨练出的本能和强悍的肉身力量,一棍快似一棍地砸向头狼!
“吼!”头狼似乎被林玄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激怒了,它额头那撮月牙毛发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林玄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大锤砸中,眼前的幻象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逼真!他甚至能“看”到黑袍修士的剑尖已经刺到了自己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冰冷的剑光掠过,精准地削断了头狼几根坚硬的银色毛发。是姜璃在关键时刻援手!
林玄一个激灵,幻象骤散。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全身气血沸腾,黑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毒龙出洞,猛地捅进了因施展天赋幻术而稍有停顿的头狼张开的血盆大口!
“噗嗤!”
棍尖从狼脑后穿出!
头狼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绿油油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
另外两头妖狼见头狼毙命,发出一声悲鸣,攻势一缓。
林玄和姜璃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联手出击,几个回合后,终于将剩下两头妖狼也彻底解决。
战斗结束,林玄拄着棍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更多的是心神上的疲惫。苏九儿也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
林玄习惯性地走到头狼尸体旁,用棍尖挑弄了一下,果然在它头颅中发现了一颗鸽蛋大小、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晶核。他随手将晶核撬了出来,刚拿到手里,那晶核竟微微发热,然后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嗖”地一下融入了黑棍之中!
“咦?”林玄一愣。
几乎是同时,沈墨那带着明显惊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妖兽的血脉……不对劲!里面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却极其精纯的……星辰之力?像是被某种高等阶的星力污染……或者说,侵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