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立刻明白了慕容晴的言下之意——这是对父亲彻底心寒了,要借此机会好好考验一下慕容铮的态度和那点可怜的父女情分呢!
他心下唏嘘,但这终究是臣子的家事,只要不闹得太过难看出格,他也不便过多干涉。
更何况,慕容晴如今是医仙谷内定的谷主,身份今非昔比,他也不想为此等后宅阴私,而得罪了整个医仙谷。
于是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应允:“朕明白了。此事,朕会替你保密,暂不对外宣扬。”
“多谢皇上成全。”慕容晴行礼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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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御书房后,一行人走在空旷肃穆的宫道上,白芨才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语气带着关切与不解:
“师叔祖,方才在御前,您提及曾被关入杂物房数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苛待您?”
慕容晴见他们真心关切,便将原主这些年在沈知漪母女手下遭受的非人虐待——从日常克扣衣食、动辄打骂羞辱,到最终被强行赶去阴暗潮湿、冬冷夏热的破旧杂物房栖身,而她的女儿慕容雪则堂而皇之地占据了自己的院落,每日吃的尽是连下人都不愿碰的馊饭剩菜,如同对待牲畜般过了数年暗无天日的生活——简略而清晰地诉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老头们瞬间就炸了锅,义愤填膺,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苍术怒道:“岂有此理!世间竟有如此狼心狗肺、恶毒至此的妇人!简直是蛇蝎心肠!心肝都是黑的吗?”
霍山更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这哪是亲人,分明是豺狼!师叔祖您受苦了!早知如此,当初在山中就该多给您些防身的药物!”
慕容晴见他们反应如此激烈,心下微动,索性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后来如何报复沈知漪母女——如何让慕容雪容貌尽毁、心智痴傻,如何让沈知漪全身瘫痪、口不能言却意识清醒地日夜承受折磨,以及如何设计将慕容峰送入大牢最终使其死在流放路上——这些事也坦然相告。
她想看看,这些看似古板正经的老头,在得知她并非纯良小白花,而是手段狠辣、有仇必报之后,是否会感到畏惧、震惊或排斥。
谁知众神医听后,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惧意或不满,反而纷纷抚掌称快,眼中尽是赞赏之色!
文元捋须点头,语气肯定:“做得好!对付这等毫无人性的毒妇刁奴,正当如此!讲什么仁义道德!以直报怨,方显快意恩仇!”
泽恩立刻附和,一脸正气:“正是此理!对待这样的豺狼,就应该除恶务尽,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师叔祖行事果决,手段干脆,老朽佩服!”
南星更是嘿嘿一笑,露出几分与他医者身份不符的兴奋:“还是师叔祖手段干脆利落!若换做老夫,定要让她们尝尝我新研制的九九八十一连环味苦毒,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晴看着这群三观意外与她高度合拍、毫无迂腐之气的老头,心下不禁失笑。
看来,这医仙谷从上到下,从创派祖师爷到她这些“徒孙”,骨子里都不是什么拘泥于世俗礼法、讲究以德报怨的善茬啊。这样……倒是挺对她胃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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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宫宴这边。一众精心打扮、珠环翠绕的少女们,从最初的满怀期待、雀跃不已,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变得焦躁不安,窃窃私语。
她们左顾右盼,翘首以盼,目光一次次扫向入口方向,却始终未见任何一位皇子的身影,连个有分量的皇室宗亲都没有。
直到慕容晴和医仙谷那群气质非凡的老神医们离开后许久,皇后才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皇后娘娘仪态万方地登上主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底下那些明显带着失望、困惑和不耐烦的娇艳面孔,心中了然,面上却带着得体而疏离的雍容微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今日秋光晴好,御苑菊花开得正盛,本宫想着宫中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便邀众位姑娘入宫一聚,不拘世家平民,一同赏花品茗,享用御膳,也好让咱们京中的闺秀们多些往来,增进些情谊,岂不风雅?”
她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地将这场劳师动众、引得全城瞩目,让无数人想入非非的“选妃”大典,定性为一次普通的、旨在“促进闺阁和谐”的赏花宫宴。
末了,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又添了一句客套话:“若是席间有哪位姑娘有雅兴,欲展示才艺为宴会助兴,本宫也甚是欢迎。”
然而,这番说辞,如何能安抚得了那些怀揣着青云之梦的少女?
她们精心准备的琴棋书画、苦练的歌舞才艺,本是为了在皇子乃至皇帝面前一展风华,博得青睐,改变命运,如今主角全然缺席,这番表演给谁看?又有什么意义?难道真成了给皇后和彼此解闷的玩意儿?
一时间,席间气氛更加低迷尴尬,许多心高气傲的世家贵女都难掩失望与愤懑之色,悻悻然地坐在原地,连面前精致诱人的宫廷点心都仿佛失了味道,更无人有那心情上前表演,平白给人当笑话看。
皇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又可叹,这些姑娘们,心思也太过浅显急切了些。
若真是为皇子选妃,又怎会不分品级、连平民女子一同召入?稍微有点头脑和见识的,早该品出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与蹊跷。
皇后目光掠过一张张难掩失望的娇艳脸庞,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讥诮。
自始至终,她可从未明言此为选妃之宴,一切不过是这些姑娘们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如今幻想落空,又岂能怨得了旁人?
见席间气氛低迷,众人皆意兴阑珊,皇后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无可挑剔的端庄笑意,从容起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亲近的疏离:
“今日难得聚首,诸位姑娘且放宽心,尽兴方好。本宫尚有些宫务亟待处理,便先行一步,就不便多陪。”
说完,便在众人恭敬的跪送声中,仪态万千地离开了这片弥漫着失落情绪的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