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扑通！
许安妮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意思？
我不是因为同学们挤来挤去，不小心掉下去的。
而是……
被人有意推下去的？
从医院醒来之后，许安妮也曾回顾整个过程。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尤其陈柔，像是故意在自己身后高喊了一声：“别挤了！”
可是陈柔是在自己的右后方，声音也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而不小心把自己挤下去的力量，来自正后方。
再之后，许安妮就没有多想了。
她抬起眼帘，惊讶地看了短发女生一眼，感到难以置信，心跳也更加剧烈了。
站在我眼前的……难道是杀人凶手吗?
不会吧，我们都还是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和这么可怕的事？
“当时是你在我身后？
你……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报警吗？”
短发女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呵呵笑了起来。
“许安妮，你不会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笨蛋吧。
我是国际竞赛预备选手，家族里唯一的天才后辈。
你以为我是因为一时冲动，才把你推下去，又因为一时冲动，才来跟你说这些话的？
哈哈哈哈哈。
动动你的脑子吧。
报警，你有证据吗？
你看过监控的位置，算得出哪里是拍摄死角吗？
你观察过同学们的站位，估算过受力叠加的准确方向吗？
你知道是谁的力度，最终决定了你掉下山崖吗？
你读过华国法律，知道怎样才能将一个人有效定罪吗？”
短发女生扬了扬手上的黑色电子腕表。
“还有，你见过智能隐私保护科技吗？
它能有效阻止录音信号。
我们今天说的什么，永远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威胁我?
哈哈哈哈。
最后，你给我记住了，我姓郑。
走黑路的秦家是靠着和我们家的表亲关系，才能在上流社会勉强立足。
你如果敢私下找人动我，你知道后果。”
许安妮目瞪口呆。
眼前的短发女孩儿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她怎么敢算计人的性命啊。
而且第一天秋游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说明她是知道傅承耀在山上，临时赶过来的。
当时小猫会跑到树上，也纯属偶然。
就在自己跑过去看猫的那一两分钟，她一个临时登上山顶的人，就决定要了自己的性命。
并且做好了所有的事前预想和事后退路？
短发女生望着许安妮目瞪口呆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点自得之色。
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这个蠢货会是这样的表情。
她向前又逼近了许安妮一步，声音低沉且清冷。
“许安妮，你知道你有多招人讨厌吗？
不止我一个人讨厌你，几乎所有人在私下里都讨厌你，只是大家善良，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你问问你自己，你有什么优点吗？
你脑子笨，脾气差，长得胖，没有半点本事和才艺。
你配得上你的出身吗？
你配得上你的家人、你的学校吗？
你配得上那么优秀，那么夺目的阿耀吗？
因为你配不上，所以每个看到你的人都会在心里愤愤不平。
会嫉恨你到底凭什么能拥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所以在山顶上，即便我不推你，也会有别人推你。
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你给我记着，如果你敢在阿耀那里再说我一句坏话，下一次一定会死得非常难看。”
说完，转过身，扬了扬嘴角，淡定地离开了。
许安妮，懂什么叫身心折磨吗？
既然你运气好，身体上没有被毁灭，那就在精神上摧毁你。
让你焦虑、让你内耗、让你日日担惊受怕，让你觉得自己不值得。
这就是整人手法中的double kill！
哦，对了，你的蠢猪脑袋，根本听不懂英文。
所以，记住自己是什么量级，以后别再妄想自己根本不配的东西！
许安妮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木木的。
怎么会这样呢？
大家不都是好同学吗？
去学校不是也都想好好念书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害我？
陈柔想要害我，这个我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也要害我。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我的错吗？
许安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进了透明的玻璃罩，医院走廊里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些犀利的话语在回响。
“招人讨厌”、“脑子笨”，“脾气差”、“长得胖”、“没有半点本事和才艺”、“配不上出身和家人”。
“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害你，却不去害别人？
你好好反思一下吧。
是不是因为在大家心里，你配不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不配活着！”
许安妮浑身发僵，思绪像缠在一起的线，绕来绕去都是自我怀疑。
她觉得自己白过了两辈子，到现在都没有看清人心。
和那些真正的聪明人相比，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剥离，剩下无边的自我怀疑，裹着她不断地往下坠。
“许安妮！”
肩膀突然温热，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抬起头，临近中午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照射进来，给少年焦急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泽。
少年手里还拿着帮她改装过的绷带。
她仍旧有些木木的。
“顾砚舟，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啊。”
“不，你很好。”
“可是我特别笨。”
“你只是心思单纯，对人不设防。”
“我成绩很差。”
“你很努力，做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交给老天。”
“我还有些胖。”
顾砚舟瞳孔微缩，眼睛忽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小姑娘还不太懂肥胖和丰满的区别，只一味觉得身上不能有太多肉肉。
“你很好。”
“可她们说我配不上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们妒人有、笑人无，是她们不配，不配做人！”
“顾砚舟。”
小姑娘的睫毛一颤一颤，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不要哭出来。
“如果一个人想要害我，可能是那个人很坏。
可是一个两个都想害我，是不是我真的很令人讨厌？”
顾砚舟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不，今天不是有很多同学来看你吗，说明她们多数很喜欢你。
坏人总有理由，好人才会自我折磨。”
“那坏人会有报应吗？”
顾砚舟声音坚定。
“有！”
许安妮啜泣了一声。
“那为什么她们现在还好好的，而我却差点死了？”
“因为最完美的报复，需要等待。
它从来不是即刻针锋相对，不是马上以牙还牙。
而是把对方送上巅峰，再一次次打落泥潭。
让她在品尝胜利果实的甘美之后，猝不及防地失去所有。
万念俱灰、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顾砚舟拥着哭红了眼的少女，眸光晦暗，唇角微勾。
那样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