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拽得一紧,整个人像是从深水里被捞出来,肺里猛地灌进一口气。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脚跟撞上茶水间的不锈钢桌腿,疼得龇牙。
眼前的世界重新拼接回来——投影仪还在放那段政变录音,屏幕上的倒计时跳着:
00:58:43。
地上那具张副董的尸体正从天花板裂缝中滑出,西装笔挺,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契约,右手死死攥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长命锁。
锁面上沾了血,一个“陆”字若隐若现。
我盯着它,脑子嗡了一声。
这不是演的,也不是幻觉。
刚才和陈蒹葭在灵魂维度里的对话确实存在。
而这一幕,是现实给我的回应。
天花板像水面一样波动着,漆黑裂缝缓缓收拢,仿佛吞咽完最后一口食物。
我冲上前,在尸体落地前一把夺下长命锁。
指尖刚触到金属,后颈的血玉突然发烫,像是有人拿烙铁贴在我皮肤上。
“又来?!”
我咬牙,没松手。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只蹦出一行小字:
「检测到高维封印,建议终止读取」。
“建议个屁。”
我低骂:“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劝退?”
我把长命锁按在额头上,闭眼,意识沉进去。
画面炸开——
周振南跪在祭坛前,手里捧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腕,刀刃划下去,鲜血滴进青铜鼎。
他脸上没有悲痛,反而有种近乎虔诚的平静。
背景是陆家老祠堂,香火缭绕,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像是电路烧毁的味道。
镜头一转。
赵无极蹲在墙角,手里摆弄着一块机械装置,外壳上刻着微型符文。
他一边拧螺丝一边低声念叨:“相对论告诉我们,时间不是线性的……所以炸过去,也是炸未来。”
我认得那个装置——二十年前炸毁陆家地基的定时炸弹,后来官方报告说是燃气泄漏。
再切,暗处站着一个人,背影修长,手里握着定魂钉。
镜头想拉近,却像被什么东西挡住,画面扭曲、碎裂。
只能依稀看出那是陈蒹葭的父亲,国师家族最后一代掌旗人。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眼,额头全是冷汗。
长命锁还在掌心,但里面的影像没了,像是被人剪掉了关键帧。
“人为封印。”
我喃喃道:“谁在拦我?!”
低头看血玉,它还在发烫,颜色比平时更深,几乎透出暗红。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玩意儿不只是封印蚩尤心脏的容器。
它是锁住我自己前世记忆的牢房。
“你到底是在保护我……还是困住我?”
我忍不住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玉里传来一声冷笑。
熟悉得让我头皮发麻。
那是二十年前的我,临死前的最后一笑。
我没抖,也没退。
反而笑了:“哟,终于肯说话了?等你八百年了。”
血玉安静了!
我收起长命锁,塞进内袋,抬头看向天花板。
裂缝已经闭合,但空气中有种奇怪的滞涩感,像是空间还没完全复原。
地面开始出现细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几片旧日影像碎片浮在空中——周振南割女儿手腕的画面重复播放,每一帧都带着静电噪点。
“乱流要扩散了。”
我摸出痒痒挠,指节敲了敲杆身。
“老伙计,借点剑意。”
不等系统响应,我抬手就在空中划了一道符,嘴里喊出一句临时编的言灵:
“此地归我管,乱流给我停!”
符光一闪,裂缝边缘剧烈震颤,黑色雾气被硬生生吸回缝隙。
就在最后一瞬,我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直直指向我,然后瞬间湮灭。
“谢了啊。”
我收起痒痒挠,拍了拍灰。
“下次别搞这么吓人,我胆子小。”
环顾四周,茶水间一片狼藉。投影仪还播着录音,倒计时继续走。
我靠在桌边,掏出手机,把刚才读取的记忆片段上传到加密云盘。
备注写的是:“拼多多订单截图,请勿删除”。
做完这些,我才反应过来——
陈蒹葭留下的那只翡翠手镯,不见了。
刚才被拽回现实时,我根本没来得及捡。
我皱眉,伸手往地上摸了摸,只有地板的凉意。
没有镯子,也没有光点残留。
“走了?!”
我自语:“走得还挺干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长命锁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来一看,锁面那点血渍正在缓慢移动,像活物一样爬过“陆”字,最终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符号——像是某种古篆,又像是被烧焦的指纹。
我盯着它,忽然想起什么。
二十岁那年,我在祖坟翻先人碑文,见过类似的标记。
那是陆家血脉觉醒的印记,只有至亲之血浇灌后才会显现。
而现在,这枚本该属于我童年佩戴的长命锁,居然因为周振南女儿的血,激活了。
“所以……她真是为我挡劫的?”
我嗓音有点哑:“还是说,她是另一个棋子?”
脑子里刚冒这个念头,血玉又是一烫。
这次不是警告,更像是共鸣。
我眯起眼,把长命锁贴回额头,再次尝试连接记忆。
这一次,我不求完整画面,只找一个细节——那个模糊背影的脸。
意识刚探入,锁面突然崩裂一道细缝,一股热流冲进太阳穴。
我看到——
招魂幡扬起的瞬间,那人回头看了我一眼。
不是陈蒹葭的父亲。
是他。
我自己。
二十年前的我,站在祭坛对面,穿着和现在一样的廉价西装,黑框眼镜歪了半边,眼尾泪痣鲜红如血。
他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把定魂钉递给了陈蒹葭。
记忆再次中断。
我跌坐在地,喘着粗气,手里的长命锁彻底冷却。
“原来如此。”
我抹了把脸:“我一直以为我是被害者。”
“结果……我是主谋?”
系统依旧沉默。
我站起身,把痒痒挠插回腰间,整理了下领带。
镜子里的人头发乱糟糟的,眼镜片上有道裂痕,看着像个加班过度的社畜。
挺好。
这种形象最适合干大事。
我走向门口,脚步刚动,头顶又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裂缝打开,而是天花板的消防喷头突然滴下一滴水。
水珠落下,在我手背砸出一个红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抬头。
那滴水悬在半空,不动了。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也停住,连成一条直线,像串透明珠子。
我盯着它,慢慢抬手。
指尖碰上去的刹那,水珠炸开,化作一道微弱金光,钻进我皮肤。
脑子里响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戏神领域,开启权限验证。”
我愣住。
下一秒,全身剧震。
无数技能模板自动解锁——影帝级哭戏、反派专用冷笑、职场绿茶微笑三连、年度最佳背锅侠表演流派……
全来了!
而且不是模拟,是直接植入神经。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纹里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像戏台上的脸谱线条。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我咧嘴:“不是演技封神。”
“是——戏!神!降!世!”
话音未落,整栋楼猛地一晃。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在喊:
“b区电力异常!快疏散!”
我站在原地没动。
因为我知道……
他们看不见我了!
戏神领域已启动,我的存在感被系统强制调至“路人甲”级别。
只要我不想,没人能注意到我。
我转身走回茶水间,重新看向投影仪。
倒计时:00:57:16。
我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一行字:
“如果明天我还记得今天的事,说明我没疯。
如果我不记得了……
那就替我告诉陈蒹葭——
婚纱款我已经看好了,米白色,显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