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后颈那块血玉突然发烫。
不是错觉。
是真的一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有人往我骨头缝里灌了半杯二锅头。
我抬手摸了摸,指尖碰到皮肤的时候微微一颤——这玩意儿二十年没动静了,现在居然自己醒了。
手机还在兜里震。
打开一看,观众认可值又涨了,+1,+1,两条连着来,来源还是匿名。
行吧!
看来刚才会议室那一出有人买账。
但我没心思笑。
泪痣刚才也烫了一下,现在停尸房的方向一直在拉扯我的神经,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在拽。
b1到b2的楼梯灯坏了两盏,我踩着黑走上地下二层。
周围空气冷得不对劲,走廊尽头那扇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幽蓝的光。
我知道那是哪里……
集团没人敢去的地方——停尸房。
名义上是放医疗急救箱和过期药品的仓库,实际上从没人见过里面有什么药。
保安巡逻到这里都会绕路走……
说是冷气太重,电子表都会失灵。
我贴着墙走过去,鞋底压过地砖发出轻微响动。
门没锁,我推了一条缝。
李狗剩正站在房间中央。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保洁服,腰间挂着葫芦,手里拖把横在身前,像是举着什么仪式用的法器。
脚下一圈冰霜慢慢蔓延,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小孩乱涂的线条。
但他嘴里哼的调子我不陌生。
小时候祖坟守夜,老仆人就是这么唱的。
说是驱邪,其实是超度。
歌词听不清,但节奏对得上《赶尸谣》的七步回魂段。
我蹲在冷藏柜后面,屏住呼吸。
他每踏一步,葫芦就晃一下,里面液体流动的声音很轻,但能听出不是水。
一道微光从塞子缝隙漏出来,照在地上,符文亮了一瞬又灭。
这葫芦……
我一直以为是他装尸油用的。
现在看……
不太对?!
我往前挪了半步,想看得更清楚点。
结果膝盖撞到铁架,“哐”一声。
李狗剩猛地回头。
我赶紧缩回去,心跳快了一拍。
等了几秒,他没过来,反而继续转回去,脚步更快了,像是在抢时间。
我咬了咬牙,干脆站起身,直接走进去。
“狗剩叔。”
他背影一僵。
“少爷?!”
他声音有点抖:“你怎么在这?!”
我没答话,盯着他腰间的葫芦。
走近了才看清,侧面刻了东西——
只见一圈油污盖着,但我用袖子蹭了下,露出来半个图案:双蛇缠玉环。
陆家族徽。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这图腾只刻在祖坟最深处的石碑顶上,外人根本没见过。
连陈蒹葭当年杀我的时候都没认出来。
可它现在出现在一个保洁员的葫芦上?
系统灰屏突然闪了一下,弹出一行字:
「检测到渡魂容器,建议激活戏精传承协议」
下面跳出两个选项:【确认】 【取消】
我手指悬在空中。
李狗剩转过身,脸色发白:“你……你看见了?」
“这葫芦……”
我问:“从哪来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慢慢抚过葫芦表面:
“老爷临死前交给我的。”
“说有一天你会回来,要我等你一起跳完这支舞。”
“什么时候的事?!”
“你死那天。”
我喉咙一紧。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这话砸下来像一块板砖拍脑门。
我没死在办公室,没死在会议室。
我是二十年前就被国师家族钉穿了心口,尸体扔进乱葬岗。
可他还记得……
而且一直留着这个葫芦。
我忽然想起什么,摸出痒痒挠的残片。
刚拿出来,葫芦就震动了一下,里面的光猛地亮起来,照得整个房间泛青。
系统提示刷新:
「血脉共鸣确认,是否启动传承?」
我点了确认。
一瞬间,脑子里多了点东西。
不是记忆,更像是……一段动作教程。
七步踏星,三转归魂,手怎么抬,脚怎么落,甚至呼吸节奏都清清楚楚。
像是有人在我身体里预装了程序。
我深吸一口气,把眼镜摘了,扔到一边。
然后抬起脚,跟着李狗剩的节奏,踏出第一步。
他愣住:“你……”
我说:“我记起来了。”
其实没全想起来,但系统在帮我。
每一个动作都有提示,像是游戏里按F自动连招。
我一开始走得乱,第二步就顺了,第三步已经能跟上他的频率。
我们两个在停尸房里开始同步移动。
拖把和痒痒挠的影子在地上交错,冰霜顺着脚印一路延伸,符文重新浮现。
这次不再是残缺的,而是完整的圆环,中间浮现出九个点,像星星排列。
四周空气变重了!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压。
不是物理的重量,是精神层面的压迫感。
就像是整栋楼的阴气都被抽了过来。
李狗剩突然开口,声音变了调:
“左三步,抬手,掌心向下!”
我照做。
“右一步,跺脚,吐气!”
我也跟着。
我们的动作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同步旋转,拖把和痒痒挠在空中划出弧线,像是在画什么阵法。
地面咔咔作响,冰层裂开又重组,符文亮到刺眼。
然后,我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脑子里响起的声音。
低沉,沙哑,带着哭腔:
“少爷……我们回来了……”
不止一个声音。是一群。
像是无数人在喊我。
我眼前一黑……
画面闪现——
一片荒坟,风雨交加。
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碑前,中间站着个穿红衣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根断掉的痒痒挠。
那是我七岁那年,第一次主持家族祭典。
画面消失。
我喘了口气,腿有点软。
李狗剩也停了下来,额头上全是汗,手扶着墙。
他问:“你看到了?”
我点头:“不止我,他们也回来了。”
“谁?!”
“所有被埋了的陆家人。”
他咧嘴笑了,笑得有点惨:“我就知道,你没忘。”
我看着他,忽然问:“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少爷?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我只是个实习生。」
他低头,拍了拍葫芦:“因为你是主,我是仆。”
“老爷说过,只要这葫芦还在响,陆家就没绝后。”
“这葫芦到底是什么?”
“渡魂容器。”
他说:“每一代守魂使都要用它接引亡灵。”
“你爷爷用过,你爹用过,现在轮到我。”
“等你真正觉醒那天,它就得交给你。”
我盯着那道族徽刻痕,心里有点发沉。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演戏。
这个保洁员……
他背着整个陆家的鬼魂,在月圆之夜跳着没人看得懂的舞。
而我……
靠演技混进公司,扮猪吃虎,自以为掌控全局,其实早就有人替我守着最后的底线。
系统界面再次闪烁:
「戏精传承激活成功,解锁初级巫蛊感知」
我还没来得及看详情,眼角余光扫到头顶的监控摄像头。
红灯本来是熄着的。
现在亮了。
而且镜头缓缓转动,对准了我们。
更奇怪的是……
通风管角落,一道金属反光一闪而过,像是什么东西缩了回去。
我知道那不是老鼠。
玄霄子的机械义眼,刚才就在看着我们。
李狗剩似乎也察觉了,抬头看了一眼,低声说:“少爷,这里不安全了。”
“她看到多少?”
“不知道。”
“但仪式已经完成,他们不会再迷路了。”
我点点头,捡起地上的痒痒挠残片。
它现在摸起来有点温,不像之前那么冰。
“接下来怎么办?”
他没回答,只是把葫芦塞回腰间,推起旁边的清洁车。
“路才刚开始。”
他说:“你得学会不靠系统也能走。”
我站在原地,看他推车往外走。
铁门关上前,他顿了一下,没回头:
“下次月圆,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