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慌,第二天一早,就偷偷跑到清风镇那个卤菜馆。扑通一声跪在张大财面前,鼻涕眼泪一起流:“大财哥!我对不起你啊!我不是人!我是被丁玲玲那个贱人逼的!她勾引我,给我钱,还威胁我……我一时糊涂,写了份假材料诬陷你……”
他把丁玲玲如何威逼利诱,自己如何写证词的过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还把那五万块钱掏出来要还给张大财。
张大财本来像霜打的茄子,听完赵一军的哭诉,眼睛猛地睁大了。他之前一直像没头苍蝇,不知道是谁在往死里整他。现在,谜底揭晓了!
是丁楚楚!那个他以为早就被踩进泥里的女人,居然爬出来了,还攀上了高枝,回来报仇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解脱感——终于知道敌人是谁了。同时,一股更深的怨恨和愤怒也燃烧起来。他扶起赵一军,阴沉着脸说:“一军,哥不怪你。是那对蛇蝎心肠的姐妹太毒!这钱你拿着,就当哥给你的压惊费。你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该干嘛干嘛。丁玲玲要是再联系你,你及时告诉我。”
赵一军千恩万谢地走了。张大财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他意识到,丁楚楚的报复远比想象中狠毒,这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可是,还没等张大财想出对策,第二个打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这一次,是官方手段,直击要害。
赵一军走后,张大财喊赵欣欣过来,激情温存一会儿后。张大财说:“你那个同学现在还有联系吗?”
“有啊,我们比较好,是好闺蜜。一直有联系的。”
“叫什么来着?”
“薛兰兰,她嫁给我们高年级的同学王一道,王一道现在是薛金刚的秘书。”
“丁楚楚和薛金刚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你方便问问吗?”
“我和薛兰兰无话不说,只要她知道她就会告诉我。”
“这个事情她会知道吗?”
“不一定。不过,大财哥,猜也猜得到嘛。肯定跟我们两个现在一个样。”
“那不同。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他们肯定是各有所图。”
“说得对,大财哥,我们是真心相爱,他们是貌合神离。”
正坐在空荡荡、积满灰尘的卤菜馆里,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如何应对丁楚楚姐妹的攻势。是找以前贿赂过的官员疏通关系?还是干脆鱼死网破,去省里举报薛金刚和丁楚楚?但他手里没有薛金刚的直接把柄,举报很可能像鸡蛋碰石头或者石沉大海。张大财知道,只要上级不想动薛金刚,无论怎么举报都是空事一场。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不是来买烟的顾客,而是三个穿着蓝色制服、表情严肃的中年人。为首的一个亮出证件:“张大财是吧?我们是县税务局的。根据相关规定,现在依法对你个人及其关联的经营实体,进行税务稽查。这是稽查通知书,请你配合。”
张大财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这种小本经营,以前为了少交点税,确实在账目上动过手脚,但金额不大,而且都是陈年旧账了。他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领导,欢迎检查!我这小店,都是小打小闹,账目简单……几位领导辛苦,先坐下喝杯茶?”他习惯性地想去拿柜子里的好烟。
税务人员面无表情地推开:“不用了。请把你从五年前到现在,所有银行流水、进货单据、销售记录、记账凭证,全部拿出来。另外,你之前挂靠‘蓬江建筑队’时承接工程项目的财务资料,也一并提供。”
连他多年前挂靠接工程的老底都翻出来啊!张大财知道,这绝不是例行公事,这是丁楚楚通过薛金刚使出的杀招!目的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他不敢怠慢,赶紧翻箱倒柜,把一堆杂乱无章的单据、几个破旧的笔记本搬了出来。税务人员也不含糊,当场就开始清点、记录、拍照。
稽查过程持续了三天。这三天,对张大财来说是漫长的煎熬。税务人员问话极其细致,甚至追问一些他早就忘记的小额现金往来。他支支吾吾,前后矛盾的地方越来越多。
第四天,稽查结论出来了。一份厚厚的《税务处理决定书》和《行政处罚决定书》摆在了张大财面前。
“经查,你经营的关联公司通过隐匿收入、虚列支出等方式,少申报缴纳增值税、个人所得税共计税金八万七千余元。另,你挂靠‘蓬江建筑队’承接县教育局县民政局修缮项目时,通过虚开材料费发票,虚增成本,偷逃企业所得税及相关税费约十五万元。以上行为涉嫌偷税罪。”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理法》相关规定,决定:1. 追缴你少缴的税款共计二十三万七千元;2. 从税款滞纳之日起,按日加收万分之五的滞纳金(累计约五万元);3. 对你偷税行为处以少缴税款一倍的罚款,计二十三万七千元。以上款项,限你在十五日内缴清入库。逾期不缴纳,将依法采取强制执行措施。”
算下来,总共要交接近五十万!
张大财看着那个数字,异常冷静。他想拖延时间,尽快对他们发起反攻。豆小芳明白他的意思,她接过单子说:“根据《税收征收管理法》规定,纳税人同税务机关在纳税上发生争议时,必须先依照税务机关的纳税决定缴纳或者解缴税款及滞纳金或者提供相应的担保,然后可以依法申请行政复议。对行政复议决定不服的,可以依法向人民法院起诉。我公司可以先交这部分资金,但是接下来马上申请复议。”
税务人员冷冷地说:“你们可以这样做,我们也等着你们复议和起诉。”
“丁楚楚!薛金刚!老子跟你们不死不休!”税务人员走后,张大财红着眼睛,像困兽一样在屋里转圈,寻找可以发泄的对象。最后,他抓起一个空酒瓶,狠狠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
暴力发泄之后,是更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甚至想杀人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很轻,但很执着。
张大财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警惕地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大财……是我,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