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招待所的所谓“最好房间”,也就是墙壁没掉皮,被褥看着还算干净,以及窗户玻璃是完整的。
豆小芳仔细检查了门锁,又用椅子抵在门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看着坐在床边,优哉悠哉点烟的张大财,忍不住道:“财哥,我们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熊爷……”
“屁的地头蛇!”张大财吐了个烟圈,打断她,“就是一条占了茅坑的土狗!你越怂,他咬得越凶。就得当头给他一棒子,让他知道,来的不是肥羊,是老虎!”
他眯着眼,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只有零星几点灯火的山岭:“这地方,讲道理是没用的,就得看谁的拳头硬,谁的胆子肥。”
豆小芳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只能提醒:“那今晚得小心点,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等着呢。”张大财咧嘴一笑,眼神里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有种猎手般的兴奋,“就怕他们不来!”
夜渐渐深了。黑云岭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隐约还有矿山的机械轰鸣,偶尔夹杂着几声狗吠和莫名的响动。
张大财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毫无睡意。司机老师傅住在隔壁,耳朵灵光,手脚也利索,是个可靠的屏障。豆小芳在对面房间,想必也是辗转难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后半夜,连远处的机械声都渐渐停歇,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框发出的细微呜咽声。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刮擦声,从门外传来。
来了!
张大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隐身在门侧的墙壁阴影里。
门锁被某种工具熟练地撬动着,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门被极其缓慢地推开一条缝,抵在门后的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黑影,一共三条。他们动作敏捷,如同鬼魅般闪身进屋,反手轻轻掩上门。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可以看到他们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砍刀,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
他们显然训练有素,进屋后立刻分散,一人直扑床边,两人警惕地扫视房间其他角落。
扑向床边的那人,举起砍刀,朝着床上鼓起的被子狠狠劈了下去!
“噗!”刀锋入肉的声音没有响起,反而是砍刀劈空,深深嵌入床板的沉闷声响。
“没人!”那蒙面人低呼一声,声音带着惊愕。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隐藏在门后阴影里的张大财动了!
快!快如闪电!
他如同幽灵般从阴影中蹿出,没有选择离他最近的那个,而是直接扑向站在稍后位置、似乎是领头的那人!擒贼先擒王!
那领头者反应极快,听到身后风声,想也不想,反手一刀就向后横扫!刀锋凌厉,带着一股腥风。
张大财似乎早已料到,前冲的身子猛地一个矮身滑步,险之又险地避过刀锋,同时右手如毒蛇出洞,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领头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砍刀“哐当”落地。张大财毫不留情,左臂顺势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死死箍住,成了自己的人肉盾牌,挡在身前。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个蒙面人这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怒,持刀逼上前来。
“别动!再动我拧断他脖子!”张大财声音冰冷,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那领头者被他勒得双眼翻白,手脚乱蹬,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另外两人投鼠忌器,一时僵在原地。
“熊爷派你们来的?”张大财在那领头者耳边低声问,如同恶魔低语。
那领头者还算硬气,虽然痛苦,却咬着牙不吭声。
“有种!”张大财冷笑,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那领头者的脸瞬间由红变紫。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声怒喝和打斗声,但很快平息。显然是司机老师傅也解决了摸到他那边的人。
张大财心里更有底了。
“回去告诉熊爷,”张大财对着另外两个不敢上前的蒙面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这份‘厚礼’,我收到了!改天,我一定加倍奉还!”
说完,他猛地将怀里快要昏死过去的领头者往前一推,狠狠撞向其中一人。同时脚下一勾,将地上的砍刀踢起,精准地落入自己手中。
那两人慌忙接住同伴,看着手持砍刀,眼神凶厉如同煞神的张大财,又听到门外似乎有脚步声靠近(很可能是司机老师傅解决了战斗过来支援),哪里还敢停留,撂下一句“你等着!”,便拖着废了一只手腕、几乎休克的领头者,狼狈不堪地从窗户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弥漫的血腥味和粗重的喘息声。
豆小芳这时才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当防卫武器的台灯底座:“大财哥!你没事吧?”
“没事,”张大财把砍刀随手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活动了一下筋骨,“几只小老鼠,吓唬人的。”
司机老师傅也出现在门口,身上沾了点血,但眼神锐利:“张总,我那边三个,都放倒了,没留手。”
张大财点点头,走到窗边,看着下面漆黑一片、早已不见人影的街道,眼神冰冷。
“动刀子……看来这熊爷,是急着去见阎王了。”
他转过身,对豆小芳道:“小芳,天一亮,就去办两件事。”
“第一,以我的名义,在黑云镇放出消息:悬赏一百万!我不管是谁,只要能提供今晚袭击者幕后主使的准确证据,或者直接指认熊爷就是主谋,这一百万,立刻兑现!”
豆小芳眼睛一亮:“财哥,你这是要……搅浑水,让他们内部分化?”
“没错!”张大财冷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看他熊爷手下,是不是都那么忠心耿耿!”
“第二,”张大财继续道,“联系陈大安……不,他现在位置高了,直接联系动静太大。联系他信得过的旧部,把我们遇到袭击的情况,‘正常’地报上去。要让他们知道,这里的事,上面有人盯着!”
先以重金分化瓦解,再借官方力量施加压力。一手金钱,一手大棒!
豆小芳立刻领会:“明白!我马上去准备!”
张大财走到那被砍破的床铺前,用手指摸了摸那深深的刀痕,眼中寒光闪烁。
“想玩黑的?老子奉陪到底!看谁先玩死谁!”
这份“厚礼”,彻底点燃了张大财的怒火和斗志。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熊爷,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这黑云岭的水,被他用一百万悬赏和背后的官面力量,彻底搅成了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