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谦连忙凑到床边,弯下腰仔细看着李敬年的脸,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眼窝下还有淡淡的乌青,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像一戳就倒。
再听着这反常的沙哑嗓音,徐谦的眉头拧得更紧,几乎要拧成一个结:“教授,您这状态太差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您要是不想动,我让医生过来也行。”
李敬年缓缓摇了摇头,可那动作却格外僵硬迟缓,像刚学会控制身体的婴儿,连脖子转动的幅度都很小。
他张了张嘴,又费了些力气才把话说完整,声音依旧沙哑:“不用……歇会儿……就缓过来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勉强透出几分疲惫的清明,“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有事……我叫你们。”
徐谦与徐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挥之不去的担忧。李敬年的状态太不对劲了,不光是脸色和嗓音,连动作都透着怪异。
可他们跟了李敬年这么久,清楚他的性子,向来固执,决定的事不喜欢别人违逆。
两人沉默了几秒,本还想再劝劝,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放得很轻:“那教授您好好休息,有任何不舒服,您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隔壁。”
徐瑾也跟着点头,又伸手帮李敬年掖了掖被角,确保被子裹紧了他的肩膀。两人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
关上房门后,两人没立刻离开,耳尖都竖着,生怕错过房间里的任何一点声响。
徐瑾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声音压得很低:“大哥,教授刚才那声音和动作,总觉得怪怪的……”
徐谦也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眼神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转头看向徐瑾,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你每隔半小时过来听听动静,我去楼下餐厅把早餐打包上来,要是有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徐瑾重重点头,攥着衣角的指尖却没放松分毫。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像守着一道无形的警戒线。
严格照着徐谦的叮嘱,每过半小时,就踮着脚轻手轻脚凑到房门前,连呼吸都憋得又浅又细,耳朵紧紧贴在门缝上,生怕错过里面一丝一毫的动静。
可房间里始终静得可怕,没有翻身的窸窣声,没有喝水的吞咽声,甚至连绵长的呼吸声都淡得像要消失。
越是这样死寂的安静,徐瑾心里的不安就越像藤蔓般疯长,密密麻麻缠得他心口发紧。
他总觉得,这份“安静”不对劲,像一潭看似平静却藏着暗流的深湖,底下藏着什么说不出的诡异,只是他暂时没看透而已。
这时助理吴丹就拿着整理好的文件和行程表,快步走向李敬年的房间。
她想着趁早饭期间把近期的工作进展向李敬年汇报,再确认接下来与各地经销商对接的行程细节,毕竟新药发布会刚结束,后续事务容不得半点拖延。
可刚走到房门前,就见徐谦、徐瑾两兄弟守在走廊角落,看到她过来,两人立刻上前拦住:“吴助理,您怎么来了?”
吴丹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来给教授汇报工作,还有接下来的行程需要跟他确认。”
徐谦连忙摆手,声音压得很低:“吴助理,实在抱歉,教授这段时间太累了,现在还在休息,不方便打扰。您要不先回去,等教授醒了我们再跟您说?”
吴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解,李敬年向来重视工作,就算再累,也不会耽误重要事务的对接。
可看着两人坚决的神情,她也不好硬闯,只能暂时作罢:“那行,我中午再来,你们记得提醒教授。”说罢,便抱着文件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等到中午,吴丹再次来到李敬年的房门前,没想到还是被徐谦、徐瑾拦了下来。“吴助理,教授还在休息呢。”徐谦的语气带着几分为难。
这下,吴丹的疑惑更重了,语气也严肃起来:“徐谦、徐瑾,我知道你们关心教授,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新药量产的对接方案需要教授签字,各地经销商还在等着回复,要是因为延误影响了进度,这个责任咱们谁都承担不起,集团那边也没法交代。”
她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在两人心上,徐谦、徐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两人一时没了主意。
沉默了几秒,徐谦深吸一口气,拉着吴丹走到走廊僻静处,压低声音开口:“吴助理,不是我们故意拦着您,是教授今早的情况有点特殊……”
他顿了顿,缓缓说出早上的情景:“今早六点多我们发现教授没起,进房后才看到他在浴缸里昏迷着,脸色白得像纸,浴缸里的水都凉透了。
我们本来想叫医生,可教授醒了之后坚决不同意,说就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我们也是怕打扰他恢复,才拦着您的。”
吴丹听完,脸色瞬间变了,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们怎么不早说!教授都昏迷了,怎么能不送医院?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徐瑾苦着脸,像吃了苦瓜似的,语气满是无奈:“我们也想送啊!可教授态度特别坚决,说什么都不肯去,说休息几天就没事。
您跟在教授身边这么久,也知道他的脾气,实在劝不动,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也不敢让别人打扰他休息。”
她跟了李敬年多年,比谁都清楚李敬年的固执。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此刻再着急也没用,强行送医只会惹得李敬年不满。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焦灼与无奈:“那你们多盯着点教授,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给我打电话。工作上的事我先暂时压一压,等教授好些了再说。”
徐谦、徐瑾连忙点头:“您放心,我们会时刻盯着的。”
吴丹又看了眼李敬年的房门,终究还是没再坚持,转身落寞地回了自己房间。
走廊里,徐谦、徐瑾再次回到房门前守着,心里的担忧比之前更重了几分。
却不知道,房门后的“李敬年”,早已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教授了。
转眼到了中午,阳光透过走廊的落地窗,在地面上投下刺眼的光斑。
徐瑾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要不……咱们再进去看看?总这么等着,心里不踏实。”
徐谦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头。两人再次用备用房卡打开房门。推开门的瞬间,他们先是朝着床上望去。
李敬年依旧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但脸色比早上好了许多,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上透出了几分淡淡的红润,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连呼吸声都比早上更有力了些。
“看起来好多了。”徐谦松了口气,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吵醒李敬年,“也许真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睡够了就缓过来了。”
徐瑾也凑到床边,看着李敬年平稳的睡颜,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两人见李敬年没什么大碍,便轻手轻脚地再次退出房间。
可他没们注意到,在他们转身离开时,床上的李敬年,眼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只是那动作太细微,快得像错觉。
下午三点多,阳光渐渐西斜,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床上的李敬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可他的眼神不像往常那样清明,反而带着几分空洞的迷茫,像个刚学会感知世界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