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把工作辞了，现在的工作挣的钱太少了，要不然什么时候能还的完啊……’
……
竹灯被骤然拉回思绪，她不明白究竟这都是想要表达什么才让自己看到这些的。
但是或许，或许那本应该是她的眼睛，她的心脏，她的……
不应该啊，虽然作为鬼仍旧想不起来什么，但是除非是濒死了，或者不想活了自愿捐献了，要不然哪个傻逼会自愿把正常的器官全都捐出去啊。
还有，她剩下的舌头根根部用手一摸就知道是被没什么经验的或者没耐心的人割掉的，他爹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把她的舌头割的参差不齐，大母手指也是，骨头渣滓凌乱有些扎人的碎骨头。
她怕不是被犯罪团伙灭口后卖了器官吧。
这个思考逻辑太完美了，竹灯被自己聪明得直摇头。
但是现在新的问题来了，人都死了，还被困住了，怎么调查？
鬼魂的‘热血’瞬间凉了下去。
除非老天帮忙，要不然，这辈子就这样了，看样子也不会有下辈子了。
鬼不会睡觉，最近外面仍旧在下雨，有好些时候雨声很大，还会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沉闷的雷声让鬼们从一开始还会有反应变得觉得平常。
鬼也没有疼痛。竹灯无聊的时候总会扒开自己的肚皮，这掏一掏，那掏一掏，然后发现，她确实肚子里几乎是空的，几乎没有器官。
但她想不接受也没有办法，没都没了，她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就这样吧。
在转机出现之前，竹灯偶尔会做梦，梦见大小姐，梦见那个男生，透过他们的眼睛，感受一下能够看得见的光明的世界。
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得到的乐趣了。
转机在一个雷声轰鸣的雨夜。
这样巨大的，震慑人心的雷声竹灯从来没有听到过。
如果能够看到的话，她会看到天空上紫色的雷电宛若远古丛林中所看见的树木枝干连接成的大网。
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不断持续，好像夜晚的太阳。
雷电很亮，不断咆哮的轰鸣声仿佛是在宣泄着愤怒。
镇恶塔被一道巨大的雷电击中，劈开了。
摇摇欲坠的塔身有许多尘土随着雨水冲刷而下，与山中的泥土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所有的鬼魂瞎掉的眼睛获得了片刻的清明，他们短暂获得了‘视力’。
她们似乎突然感受到了恐惧的气息，不是恐惧雷电，而是一种被人凌迟带来的恐惧，所以趁着能够看得到的空挡，她们四散奔逃，宛若惊弓之鸟。
看守的年迈老头见此情景拿出了个幡子不断挥舞想要阻止，但是一道雷电劈下，在他身前辟出了一个发黑的坑洞，吓得他颤巍巍地松开手。
浑浊的发白瞳孔显示出恐惧的神色，他终于开口乞求：“雷公电母饶命啊，饶命啊，这丧尽天良的事情可不是我做的，小老儿就是个拿钱守塔的呀。”
他的声音被下豆子一般连续不断地雨水声掩盖，整个人浑身湿透，狼狈地坐在泥泞的土中，脏兮兮的模样看着很是可怜。
就这样瘫坐着，不知道雨又下了多久，总之，雨停后，是个难得的晴天。
第二日，老人打了个电话，激动地朝另一边控诉着什么，最后能听清的只有几个字：“我不干了！这种事情是要遭报应的，要遭报应的！”
很快，偏僻山落的镇恶塔被修缮好，这里来了个新的守塔人，原先的老人不见了。
没有人再见过他。
逃出来的鬼魂们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是胡乱地飞奔着，竹灯也是这样，她在短暂的能够看得到的时间中不断飞飘，终于飞到了一个阴沉的，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开灯的房间当中。
房子里有很多人。
他们不断安慰着坐在中间的中年男女，两个人哭得撕心裂肺，发丝间花白的头发以及那憔悴苍老的面容预示着一切。
竹灯安静地飘到人群中央，紧紧盯着被劝的两人。
“我的孩子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女人在亲戚的劝阻下仍旧哭得撕心裂肺，动情之下猛然站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抬腿就朝着窗沿上爬。
夏季炎热，她穿着深色的碎花长裙，不顾形象的模样差点漏出了里面的打底短裤。
她激动的样子很快被力气大些的男亲戚给拉住，站在一旁的女亲戚把她的裙子拉好，抓住女人的手将她送回到沙发上坐着。
一旁的男人通红着眼眶：“竹灯啊，我的女儿，怎么就被拐了呢？连个尸体都见不到呜呜呜……”
“哎呀竹灯她爹，别说晦气话，竹灯肯定还活的好好的呢。”
“是啊是啊。”
男人不说话，吸溜着鼻涕，抬手抹眼泪。
就在气氛沉闷时，灯突然被打开，竹灯转身看去，是一个和男人长得有点像的男的。
她迅速飘到他的身边，嗯，应该是一家人吧。
可是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什么悲伤的表情，还蛮冷漠的，似乎对于亲人被拐卖这件事情无动于衷。
“爸，妈，我姐，还没有消息吗？”
原来是她弟弟，竹灯飘到窗台前，化作一阵风，吹动了窗帘，让外面的光能够更多得照进来一些。
难得能够看见，她想多看看她的家人，虽然自己现在可没有什么感动怀念的心情产生。
夫妻俩对于儿子的话摇了摇头，现在拐卖的行业非常成熟，基本上被拐后几个小时内就能够从基础上完成转移。而竹灯，已经消失有快两个月了。
一开始怕还在上学的自己担心，现在因为自己联系不上竹灯太久，事情瞒不住了才和他说，艹！
他的姐姐，应该真的找不回来或者凶多吉少了。
“竹宇啊，你吃饭了吗？妈给你做饭去。”宋梅花接过亲戚递过来的纸巾擦掉眼泪，顶着红肿的眼睛虚弱地看向竹宇。
“妈，我不饿，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警察那边怎么说？”
竹宇紧盯着宋梅花，蹙起的眉头中闪过隐匿的情绪。
“那怎么能行！”宋梅花猛地站起身，或许是本就情绪激动呼吸不过来，突然这样动作让她猛地坐回到了沙发上，“不行不行，不吃饭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