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万籁俱寂,连打更的梆子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当我再一次熟门熟路地拽着(几乎是拖着)一脸无奈的展昭,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开封府后衙时,我感觉展护卫眼神里的怨念已经快要凝成实质,把我后背盯出两个洞来了。
“林姑娘……”展昭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您下次……能不能挑个阳间点的时辰?比如……白天?”
我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焦急:“哎呀展大哥!我也不想大晚上来的好吗?!我也知道睡觉香!可这事儿……它是我说了算的吗?!天上掉下来那么大个雷,直直劈我脑门上了,我顶不住啊!再不来,我怕这雷先把我和白玉堂劈成灰灰!”
展昭重重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加快脚步,嘴里嘀咕着什么“造孽”、“上辈子欠你的”之类的话。
熟门熟路地翻墙(为什么总是翻墙?)、拍门(尽量轻点),再一次把刚刚躺下没多久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从温暖的被窝里薅了起来。
看着包大人睡眼惺忪、强打精神,公孙先生头发都没来得及束好、披着外袍就赶过来的样子,我心里那叫一个过意不去,但……没办法啊!事情太大条了!
在书房里,我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滴溜乱转了好几圈。包大人和公孙策看我脸色煞白、神情前所未有的紧张,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上的睡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郑重。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颤巍巍地把那个装着“账本”的盒子拿出来,放在包大人面前的书桌上,然后就像碰到烙铁一样飞快地缩回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端起丫鬟刚奉上的热茶,埋头猛喝——我没看过!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包大人和公孙策对视一眼,显然读懂了我这鸵鸟般的姿态。包大人没多问,沉默地拿起那本册子,公孙先生也立刻凑了过去,两人就着烛火,开始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喝茶声。
然而,这份寂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先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瓷器碎裂的“咔嚓”声——好像是包大人手里的茶杯杯柄被捏碎了?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好像是公孙先生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
再然后,是我清晰地听到包大人那边传来极力压抑的、磨牙的声音!还有公孙先生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脑袋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茶杯里——我听不见!我啥也不知道!我就是个无情的送货工具人!
这压抑又刺激的气氛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我感觉我膀胱都快憋炸了(紧张的!)。
终于,包大人沉重无比地合上了册子的最后一页,抬起头,那双平日里威严睿智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他看向我,声音沙哑得厉害:“林姑娘……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来了来了!终极拷问来了!
我赶紧放下茶杯(手还有点抖),坐直身体,尽量用最简洁、最无辜的语言交代(当然是删减版):“回大人,就是前阵子……我不是跟白玉堂去了一趟西域找解药嘛……误打误撞进了那个烟雨楼的珍宝阁……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找解药,我就……顺手……呃,收了一点那里的东西……这个册子,就是混在那些东西里面的……我今天整理的时候才刚发现……”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搬空四层楼”、“无数金银珠宝”、“天材地宝”等关键词,重点突出了“误打误撞”、“顺手”、“刚发现”,努力塑造一个“我只是运气好(差)捡到了烫手山芋”的无辜群众形象。
开玩笑!要是让包大人知道我到底“顺”了多少好东西,以他老人家大公无私、两袖清风的性子,万一让我全捐出来充公怎么办?!那我不是亏大了!坚决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包大人和公孙策显然被这“顺手”顺来的东西震撼得不轻,两人再次对视,眼神复杂无比。他们肯定知道我没完全说实话,但这册子内容太过惊世骇俗,来源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包大人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手指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烟雨楼……七星帮……原来背后竟牵扯如此深的宫闱秘辛和朝堂阴谋……此事……此事实在太……”
他似乎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公孙先生脸色也是极其难看,补充道:“而且牵扯到太后、太师……甚至皇上的身世……这……这简直是要动摇国本啊!”
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我知道,这烫手得能烤红薯的山芋,总算是送出去了。接下来怎么处理,就是包大人和皇帝他们需要头疼的事了。
我这个小老百姓,还是继续回去卖我的蛋糕奶茶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