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本以为自己的身世之谜会一直尘封下去,成为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却没想到,这层迷雾会被如此突然、如此粗暴地揭开。
这日,一名山下守门的弟子匆匆上来通传,说有人给他留了一封信。九凤心中疑惑,接过那封材质普通、却透着丝丝阴冷气息的信笺。打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笔迹凌厉带着一股邪气:
“速来见你母亲。——父”
落款处,那一个“父”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九凤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父亲?!那个他一直猜测、却始终无法确定身份的人,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也顾不上思索这是否是陷阱,体内法力瞬间奔涌,身形化作一道残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母亲彩凤被囚禁的山洞疾驰而去。
刚踏入幽深的洞穴隧道,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凌厉的法力波动便从深处传来!
有人在动手!目标直指囚禁母亲的结界!
九凤心中一凛,脚下速度再快三分,如同鬼魅般掠过白玉小桥,穿过层层纱幔,瞬间便冲到了那片鲜花盛开的山丘之地,那座熟悉的亭子映入眼帘。
只见亭子外,一个全身都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男子,正背对着他,双手不断结出诡异繁复的印诀,一道道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轰击在守护亭子的透明结界之上,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结界光芒闪烁,虽未立刻破裂,却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结界之内,彩凤早已站起身,满头白发凌乱,她脸上不再是往日的疯癫,而是充满了震惊、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正对着黑袍人的背影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救’我?!你有什么目的?!”
就在这时,她猛地看到了疾驰而来的九凤,脸色瞬间大变,厉声喝道:“谁让你来的?!快走!离开这里!”
那黑袍人的动作微微一滞,压下嗓音,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冷笑,并未回头:“走?走什么走?这天底下,哪有儿子见了老子,不问安反倒转头就走的道理?”
“你放屁!”彩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激动起来,指着黑袍人尖声道,“你是谁的老子?!他是老娘我一个人生的!谁是他的老子,我说了算!”
“哈哈哈!”黑袍人闻言,反而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得意,“看来传闻说你姐姐当年抹除了你的记忆,看来是真的!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就算你不认识我,也抹除不了血脉里最原始的关联!”
他猛地转过身,虽然头上依旧罩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具体容貌,但那双透过面纱射出的、闪烁着幽红光芒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了九凤。
“小子,”他对着九凤,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有没有感到你体内有一种血脉在澎湃、在呼唤?那种源自本源的悸动?血脉的力量是骗不了人的!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九凤心脏狂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问道:“证据?”
“证据?”黑袍人嗤笑一声,“我的身份,是魔族三长老之子,我叫南宫迦罗。你不用怀疑,你身上之所以会有青凰那令人作呕的祥瑞气息,是因为当年你母亲这个蠢货,把青凰灌醉迷晕之后,取了他的心头精血,融入了尚未完全成型的你的体内!不然你以为,你能在凤凰山脚下隐藏身份这许多年而不被察觉吗?”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残酷的预见性:“不过,以后他(青凰)的血液之力会越来越淡,而属于我们魔族、属于我的本源魔力,将会在你体内逐渐显现、壮大!除非……你强行压制,永远不动用本源之力。那你就祈祷吧,祈祷从今往后,你不会遇到任何需要拼尽全力的强敌!否则,一旦魔力爆发,这三界之大,将再无你容身之处!哈哈哈哈!”
“你胡说!九凤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也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彩凤在结界内激动地大喊,脸色苍白,“你打不开这结界的!你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九凤看着结界中情绪激动、近乎崩溃的母亲,看着她那偏执而疯狂的模样,心中忽然一片清明。他终于有些明白,当年祖凤娘娘为何要狠心将亲妹妹封印于此,甚至不惜动用凤珠本源之力抹去她的部分记忆。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极度偏执,极易被人利用,就像一个不稳定的炸药桶。
或许,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对青鸾近乎偏执的守护欲和占有欲,也正是传承自母亲这极端的性格。但幸运的是,他继承了更多的理智,他十分清楚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绝不会让情绪彻底左右自己的行为,走向毁灭。
那黑袍男子南宫迦罗看着面色平静、无动于衷的九凤,啧啧出声,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欣赏:“看来,你继承我的基因要更多一些。真是……无情的可怕,平静的窒息。很好,非常好!这才是完美的继承人!”
九凤无视他的评价,目光冰冷如刀,直刺对方:“既然你说你是我的父亲,那么不妨就当着母亲的面,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解释清楚如何?我也很好奇,我是如何成为一个……‘完美’的算计成果的。”
“你以为我不敢说吗?”南宫迦罗傲然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就算他现在没有被抹除记忆,我依然不惧!”
他转向结界内的彩凤,语气带着一种玩弄猎物般的残忍:“当年你的母亲,就和当年的青凰是一样的处境!你的母亲算计了他(青凰),而我——算计了你的母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一开始,你母亲确实是以为你是青凰的孩子,沾沾自喜,以为能凭此夺回她姐姐的关注。”
“直到后来,我出现了,告诉了他真相。”南宫迦罗的声音充满了恶意,“但是他已经把你生下来了,无力回天了!他疯了,一样的要杀我……可是怎么样呢?他杀得掉吗?哈哈哈!”
“后来我就和他说,”他模仿着一种蛊惑的语气,“‘你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呢?你想让他是谁的,他就是谁的!’所以,我就告诉了他,我们魔族一直以来深藏的一则秘术——那就是‘血源转换’!可以把一个人的血液特质,完美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让所有人都会以为后者和他是亲缘关系!任何人都查不出来!修为再高也无用!”
“只有等待孩子慢慢长大,外来血液的力量才会慢慢稀释、显现本质。但这已经是几百几千年之后的事儿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谁还会在意真相呢?”南宫迦罗得意地大笑,“所以你说,对不对呀?我的好儿子!”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阴森:“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祖凤和青凰当年打得两败俱伤后,祖凤却情愿动用损伤根基的凤珠本源力量,去强行抹除你母亲的记忆?你要知道,他们同源同根,即便他比彩凤要强,但想要强行抹除记忆,尤其是涉及灵魂本源的记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自损根基,导致自身与天地联系的根基不稳?”南宫迦罗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阴谋得逞的快意,“世界之力因他的衰弱而出现细微波动,我们魔族,又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次打通两界通道呢?!”
“你们以为,牺牲了一个祖凤,封印了东海海眼,就能万事大吉了?”他发出嚣张至极的狂笑,“通道依然存在!只是换了个更隐蔽的方式!你觉得他的封印,能坚持多长时间?一千年?两千年?还是五千年?哈哈哈!不要天真了!”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九凤,充满了诱惑与威胁:“我的好儿子,你就等着吧!等着魔族大军再次入侵!届时,与父亲一起,君临天下!这三界,终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说完这番石破天惊的话,南宫迦罗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阵嚣张而冰冷的笑声,在洞窟中久久回荡。
九凤僵立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阴谋,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侵袭全身,几乎要站立不稳。
结界内,彩凤虽然没有关于南宫迦罗的具体记忆,但听完这番话,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可怕经过。她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无声地从指缝中滑落,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她终于知道,自己不仅被利用,还成了一个可怕阴谋的关键棋子,甚至间接导致了姐姐的陨落。而无尽的悔恨与绝望,此刻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洞窟中,只剩下母子二人,一个在结界外心如乱麻,一个在结界内绝望哭泣,以及那弥漫不散的、令人窒息的阴谋气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