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炼矿脉,名副其实。
踏入其范围,空气中的灼热陡然提升了数个等级,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火星。大地是暗红色的,龟裂的缝隙中不时喷出灼热的白气。远处,巨大的矿坑如同狰狞的伤疤,深不见底,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监工的呵斥鞭打声,以及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
郭宇(化名郭岩)和凌清雪(化名凌风)被那山羊胡管事——王管事,带到了矿脉外围的一处营地。营地由粗糙的红岩石屋构成,守卫森严,气氛压抑。
办理入籍的过程简单而粗暴。滴血录入一块粗糙的赤色身份令牌,领取两套印着“赤炼”字样的红色短褂,被告知了寥寥几条铁律:不得私藏矿石,不得擅离岗位,不得顶撞上级,违者——抽魂炼魄!
“凌风,你去第三巡逻队,负责西区矿坑的警戒。”王管事对凌清雪吩咐道,然后看向郭宇,语气带着一丝利用价值般的“温和”,“郭岩,你既是探矿师,便先跟着老吴头,熟悉下矿脉情况,若有发现,及时上报,自有你的好处。”
老吴头是个头发花白、沉默寡言的老者,修为只有金丹初期,是矿上资格最老的探矿师之一,似乎因为年纪大了,失去了进取心,才被派来带新人。他看了郭宇一眼,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沙哑地说了一句:“跟我来。”
接下来的日子,郭宇便跟着老吴头,在矿脉外围和中段的部分区域活动。他刻意保持着“郭岩”的人设——一个有些特殊辨矿本事,但修为低下、谨小慎微的落魄散修。
他借助混沌之气对能量的敏锐感知,确实“发现”了几处贫瘠的小矿脉分支和几块品质尚可的矿石,恰到好处地展露价值,既赢得了王管事的一点“看重”,又没有引起过分的关注。同时,他默默观察着矿脉的布局、守卫的换岗规律、阵法的节点,尤其是通往核心区的那条被重兵把守、热气蒸腾的主矿道。
凌清雪那边,凭借人仙后期的修为和冷峻的气质,很快在护卫中站稳了脚跟,甚至因为剑法凌厉,处理了几次小规模的矿工骚动,被提拔为一个小队长,能接触到更多区域的信息。两人通过隐秘的灵识传音,不断交换着情报。
“核心区入口的‘炎煞殿’守卫极其森严,除了那位地仙长老,还有四名人仙巅峰的执事轮流值守。阵法是连环的‘赤炎锁灵阵’,不仅防御极强,更有预警和困敌之效。”凌清雪传音道,语气凝重,“而且,我感觉到,那炎煞殿深处,似乎有一股异常灼热且暴戾的气息,不似寻常地仙。”
郭宇心中记下。他也感知到了那股气息,混沌金丹甚至对此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与……渴望?这让他对那火磷石髓更加好奇。
机会在一个月后悄然降临。
矿脉中段的一处新开拓的支脉,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地火喷涌”,不仅吞噬了十几名矿工,更导致一段矿洞坍塌,连负责此处的执事都受了伤。混乱中,那条支脉深处,隐隐传出了一股精纯而奇异的火系能量波动。
王管事火急火燎地找到了正在“勘测”另一处区域的郭宇和老吴头。
“郭岩!你的辨矿术不是厉害吗?快!去看看那条喷发的支脉!里面好像有好东西!要是能确定价值,老子记你头功!”王管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老吴头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郭宇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这条发生异变的支脉,虽然不在核心区,但其深处传来的能量波动,似乎与核心区同源,或许是一条隐秘的、接近核心区的路径!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一丝跃跃欲试:“管事有令,晚辈自当尽力!只是地火凶猛……”
“少废话!护卫会跟你一起去!”王管事不耐烦地挥手,立刻点了一队护卫,巧合的是,带队的小队长正是“凌风”!
郭宇与凌清雪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数名护卫的“保护”下,郭宇和凌清雪,连同被硬拉来的老吴头,进入了那条刚刚经历地火喷发、依旧灼热难当、处处是崩塌风险的支脉。
矿洞内温度极高,岩壁都是暗红色的,踩上去滚烫。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焦糊的味道。不时还有零星的火焰从裂缝中窜出。护卫们撑起仙力护罩,依旧汗流浃背。老吴头更是走得颤颤巍巍。
郭宇却仿佛不受影响,他体内的混沌之气悄然运转,将侵入的热力丝丝化解,甚至从中汲取着微弱的能量。他装作仔细辨认岩壁和地上的矿石碎屑,实则神识如同触角般向前延伸,探寻着那奇异波动的源头,同时记忆着矿洞的结构。
越往深处,温度越高,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也越发清晰。甚至能听到深处传来“咕嘟咕嘟”如同岩浆翻滚的声音。
“不能再往前了!”一名护卫看着前方几乎被暗红色岩浆堵住的去路,以及岩壁上不断剥落的灼热石块,脸色发白地喊道,“这里太危险了!”
凌清雪持剑而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郭宇却目光锁定在前方岩浆边缘的一处岩壁。那里颜色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呈现出一种暗金色,而且,那股奇异的波动正是从岩壁后方传来!
“那里……后面好像是空的?”郭宇指着那处岩壁,对凌清雪和老吴头说道。
老吴头眯着眼看了看,沙哑道:“是……是有点像矿囊(中空的矿洞)……但后面可能是更危险的地火脉……”
“管他什么脉!砸开看看!”王管事派来的心腹护卫头目不耐烦地吼道,命令手下上前。
几名护卫运起仙力,轰击那处岩壁。
轰!轰!
岩石崩裂,果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灼热,仿佛带着生命律动的热浪从中扑面而来!同时,一股浓郁的火磷石气息弥漫开来,比他们在矿脉任何地方感受到的都要精纯!
“火磷石髓?!一定是火磷石髓的气息!”那护卫头目激动得大叫。
然而,就在洞口被打开的瞬间,郭宇和凌清雪同时脸色一变!
他们感觉到,一股强大、冰冷、充满了审视意味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扫过整个支脉,牢牢地锁定在了这个新出现的洞口上!
是坐镇炎煞殿的那位地仙长老!他被惊动了!
“不好!”凌清雪传音急促。
郭宇眼神一凛,机会与危机同时到来!地仙长老的神识锁定,意味着他们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必须在这位长老亲自赶来之前,拿到东西,并找到退路!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那狭窄的洞口,又看了一眼身后神色各异的护卫和老吴头,脑中瞬间闪过数个方案。
“凌队长,你带人守住洞口,防止二次坍塌!我进去探查!”郭宇当机立断,对凌清雪说道,同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凌清雪瞬间明白,郭宇是要独自进去取石髓,而他要负责制造混乱,拖延时间!
“好!你小心!”凌清雪毫不犹豫,立刻指挥护卫,“快!加固洞口!你,去通知王管事!你,警戒后方!”
趁着护卫们被凌清雪调开的短暂空隙,郭宇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瞬间钻入了那狭窄、灼热、充满了未知的洞口!
身后,传来凌清雪冷静的指挥声和护卫们忙碌的嘈杂声。
而前方,是更加炽热、更加危险,可能蕴藏着火磷石髓,也可能通往绝境的未知矿洞!
地仙长老的神识,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生死时速,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