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宫带来的新鲜感尚未完全散去,仿佛一阵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过后,留下的是无尽的寂静与未知。一股新的暗流便已悄然涌动,如同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漩涡,随时可能将一切卷入其中。
李贵人果然不是安分之人。她凭借着显赫的家世与短暂却备受瞩目的圣宠(新帝按制召幸过她两次,那两次的召幸如同璀璨的流星划过她的天空,让她在后宫中瞬间闪耀起来),很快便在永和宫站稳了脚跟。她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高昂着头,开始频频向圣母皇太后请安。每一次请安,她都精心打扮,言语间不乏对宫中“旧制”、“旧人”的微词。她那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太后娘娘,如今新帝登基,这宫中的许多规矩也该改改了,那些旧人守着老一套,实在是不合时宜。”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挑战的意味,隐隐有挑战现有秩序之势。
周常在则依旧低调,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幽兰,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每日除了去永寿宫请安,她便待在景阳宫钻研绣艺。她的手指如同灵动的舞者,在绸缎上穿梭,绣出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偶尔,她会献上些精巧的绣品给两位太后,那些绣品如同她细腻的心思,颇得两位太后的赞赏。太后们看着那些绣品,眼中满是欣赏:“周常在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其余几位新晋宫嫔也各有依附,如同藤蔓寻找着可以攀附的树木。或巴结李贵人,希望能借助她的势力在后宫中站稳脚跟;或亲近周常在,欣赏她的低调与才艺;或试图向母后皇太后(原皇后)示好,希望能得到她的庇护。后宫派系雏形渐显,如同平静湖面上逐渐形成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而白清漪这个婉贵人,则仿佛被遗忘在了尚宫局的角落。她如同被遗落在角落里的明珠,虽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无人问津。除了必要的宫务,她几乎不与其他妃嫔往来,每日只是埋首于那些似乎永远也整理不完的故纸堆。那些泛黄的纸张,记录着宫中的点点滴滴,也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白清漪却并未停止她的动作。她如同一位隐藏在黑暗中的棋手,精心布局,等待着时机。她开始有选择地,将一些无关痛痒、但足以引人遐想的“旧闻”,通过一些不起眼的渠道,悄然散布出去。她让云雀将那些消息传递给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宫女太监,再由他们口口相传,如同春风中的柳絮,飘散在宫中的各个角落。
比如,某位已故太妃曾与安郡王府过从甚密,他们之间的往来如同隐藏在历史长河中的暗流,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先帝晚年某些赏赐的流向颇为蹊跷,那些珍贵的赏赐如同消失在迷雾中的珍宝,不知去向;再比如,宫中某些陈年用度记录存在难以解释的亏空,那亏空的数字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着有人去解开……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也让一些有心人暗自心惊。那些听到消息的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疑惑,他们开始猜测这些消息背后的真相。尤其是那些与安郡王府、与已故贤妃有过关联的宫人旧臣,更是风声鹤唔,唯恐那些陈年旧事被重新翻出。他们如同惊弓之鸟,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一不小心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日,白清漪正在值房内核对一批新归档的文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手指轻轻翻动着那些纸张,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云雀匆匆进来,脚步有些慌乱,她压低声音,神情紧张地说道:“小姐,永寿宫那边传出消息,圣母皇太后昨日夜里似乎动了气,还摔了一套茶具。”那清脆的摔茶具声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清漪眸光微闪,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可知缘由?”她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却透露出一丝好奇和警惕。
“具体不清楚,”云雀摇头,眉头紧皱,“只隐约听说,似乎与一些……流言有关。好像提到了安郡王府和……先帝时期的旧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害怕被什么人听到。
白清漪心中了然。她撒出去的那些“尘埃”,果然开始起作用了。太后动怒,说明那些流言触及了她的敏感之处。是因为担心安郡王府的旧事牵连到她(毕竟她曾与贤妃同在潜邸,她们之间的关系如同缠绕在一起的藤蔓,难以分割),还是……她也参与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白清漪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疑问,如同闪烁的火花。
“还有,”云雀继续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奴婢听说,李贵人今日去永寿宫请安时,被太后娘娘寻了个由头,训诫了几句,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仿佛看到了李贵人吃瘪的样子。
李贵人也碰了钉子?白清漪若有所思。太后这是在借题发挥,敲打那些不安分的新人?让他们知道在这后宫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还是李贵人不知深浅,触碰了什么禁忌?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如同迷雾中的行者,找不到方向。
无论如何,水已经被搅浑了。这后宫的局势如同混乱的棋局,每一步都充满了变数。
又过了两日,那位管理库房的老尚宫再次找到白清漪,这次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如同一张白纸,几乎是魂不守舍。她的脚步踉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婉……婉贵人……”她声音发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将一个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塞到白清漪手里,“这……这是老身今早在库房门口捡到的……上面……上面写着老身的名字,还有……‘多管闲事,性命难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降临。
恐吓信!
白清漪展开纸团,上面是用左手写就的歪歪扭扭的八字,带着一股阴狠之气,仿佛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威胁知情者!白清漪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如同寒冬里的湖水。对方不敢直接对她下手,便从她身边的人开始威胁。这说明对方有所顾忌,也说明……她手中的东西,确实让他们感到了威胁!
是谁?是太后的人?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与安郡王府有牵连的残余势力?白清漪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可能的敌人,她的心中充满了警惕。
看来,光是散布流言还不够,需要再加一把火。她如同一位勇敢的战士,决定主动出击,打破这僵局。
是夜,月色如水,洒在宫中的每一个角落。白清漪让云雀悄悄去了一趟北五所,给张才人送去了一盒寻常的糕点。那糕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如同她心中的计划,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糕点底下,压着一张只有她们二人才懂的暗号——一个简单的星象符号,意为“时机将至,静候佳音”。那符号如同一个神秘的密码,传递着她心中的信息。
张才人如今虽得太后庇护,安稳度日,但白清漪相信,她对解语、对贤妃一党的恨意并未消散。那恨意如同隐藏在她心中的火焰,随时可能燃烧起来。关键时刻,她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白清漪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将那些敌人困在其中。
做完这一切,白清漪独自坐在值房内,窗外月明星稀,宁静的夜晚却隐藏着无数的危机。她的眼神坚定而冷静,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挑战的准备。
暗流再涌,风雨欲来。这后宫的天空,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她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和危险,但她没有退缩的余地。要么,利用手中的筹码,在这新旧交替的乱局中杀出一条生路;要么,便被这深宫的暗流彻底吞噬。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她拿起笔,在纸上缓缓写下一个“破”字。那字刚劲有力,仿佛要冲破这黑暗的束缚。破局,方能求生。而这破局的第一步,便是要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自己先乱起来。
夜色深沉,白清漪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如同夜空中的弯月,带着一丝神秘和冷酷。
游戏,才刚刚开始。她仿佛听到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打响的号角声,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