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世界之外的寰宇中,那颗巨大的夜色星辰所包裹的黑茧,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活物般,在虚空中无声地搏动。
每一次律动,都像是在呼吸,将周围无垠的黑暗吸入,又吐出更加纯粹的混沌。
当它膨胀到极致时,终于从中心处,出现了第一道细微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没有碎裂声,只有无声的崩解。
黑茧如凋零的花瓣般缓缓剥落,露出其内一位婀娜多姿的女神。
她的裙裾并非布料,而是由无数凝固的星辰和流动的星云织就,每当她轻移莲步,裙裾上的星辰便如湖光般摇曳,闪烁着宇宙诞生时的微光。
“终于彻底掌握和同化了【自然法则】,完美掌握了【命运】。”倪克斯目光中充斥着近乎纯粹的愉悦。
她抬手轻抚面纱,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淡然却足以令星河失色的微笑。
“倪克斯,你醒的真是时候。你看大地现在的局面,真精彩。”
阿南刻优雅地坐在由黑夜凝结而成的台阶上,顾盼生辉,仿佛她眼中的光芒便是必然的轨迹。
她悠悠一笑,手中把玩着一枚由光与影构成的沙漏,沙子流动的不是时间,而是万物的既定。
赫玛墨涅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平衡因果。
此时,她侧躺在象征黑暗所化的台阶上,伸出右手梳理着垂落在胸前的几缕长发。
她的声音缥缈而空灵,毫无波动地回应:“虽然出现了一丝波澜,不过只要达到既定的命运就好了。”
阿德剌斯忒亚眼中带着狡黠的神色,从倪克斯的夜色中婀娜多姿地走出来。
她的绿发自头顶倾泻而下,不是凡俗草木的单调色泽,倒像是将整座原始森林的光阴揉进了发丝——发尾是新芽初绽时的嫩翡翠色,带着晨露未曦的清透;
发中渐次沉淀为苔衣覆盖的老树根般的沉郁苍绿,每一缕都流转着细碎的银芒。
她停在阿南刻身前,如同探究一株新生的嫩芽般,轻声发问:“赫斯提亚的火焰愈发炽盛,燃烧出了不应有的光芒。
阿南刻,你掌管着万物既定,难道不担心这道火光,会灼伤你编织的命运丝线吗?”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阿德剌斯忒亚,只是淡淡地回应:“涟漪?那只是石子落入湖面的微小波澜。
只要河水的流向不变,终点就永恒不变。她改变不了多少。”
阿南刻的声音平静得像深渊,这份从容,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能彰显其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
阿德剌斯忒亚的身形修长而端庄,裹着一袭由“自然本身”织就的礼裙。
衣料似是春日的晨雾与秋夜的霜华交融,胸口处,金色的麦浪与银白的芦苇交缠。
最中央是一枚青铜天平——左盘盛着破土的新芽,右盘载着凋零的花瓣。
她的眼尾微挑,瞳仁却如深潭映月,幽绿的底色里浮着流动的银纹——与她对视后,会发现有无数交织的藤蔓,藤蔓上缀着极小的叶片,叶纹竟是微缩的星图。
阿德剌斯忒亚微微侧头,眼中的藤蔓仿佛得到了某种滋养,每一片叶片都闪烁着更明亮的光。
她若有所思地轻叹:“原来,是这样……你的冷静,并非源于无惧,而是早已洞悉了结局。”
言语间,既是理解,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阿南刻过于自信的审视。
这时,赫玛墨涅那缥缈而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的身形在台阶上微微移动,台阶下的黑暗随之泛起涟漪,仿佛被无形的因果线所牵引。
“克洛诺斯所选择便是因,这因已在时间的沙漏中沉淀,无法更改。而现在他即将迎来的,是注定要偿还的果。”
她轻抚着自己垂落的长发,每一缕发丝都像是一条交织的命运线,她所梳理的,并非发丝,而是万物因果的轨迹。
阿南刻将目光投向大地,她的瞳孔深处,是无数星辰般闪烁的命运之线。
她微微一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时间的迷雾,洞悉一切的既定。
“我看到了,宙斯他们正在从赫斯提亚的圣火中,找到那些被遗忘的法则碎片——六个被囚禁在塔尔塔罗斯深渊中的巨人。”
阿南刻轻轻一挥手,手中把玩的沙漏停止了流动。
下一刻,一道由光与影构成的命运之河在空中展开,河面光滑如镜,映照出深渊之中的画面。
那不是单纯的影像,而是既定命运的投影,每一个细节都流淌着无法逆转的必然。
宙斯、波塞冬和哈迪斯在圣火的庇护下,找到并正在与被囚禁的巨人沟通。
阿德剌斯忒亚美眸露出骄傲的眼神,巧笑倩兮:“这不是理所当然嘛!宙斯可是我照顾到大的,他必然会成功。”
“倪克斯,你没有彻底消除她原本的记忆吗?”赫玛墨涅听了阿德剌斯忒亚的话语后,眼划过一丝不解,看向沉默不语的倪克斯。
“没有,我只是觉得比起消除,我更想试着将自身与她原本的融为一体,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倪克斯注意到赫玛墨涅的视线,不禁笑颜如花,那笑容里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赫玛墨涅顿时间沉默无语,对于倪克斯一时兴起而感到无可奈何。
这时,阿德剌斯忒亚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缓缓转过身来,碧绿色的眼眸里流转着狡黠的光。
她拈花微笑,凝视着赫玛墨涅:“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成功?”
话音未落,她便翩翩起舞地旋转起来,裙摆也随之而飘荡。
那由“自然本身”织就的礼裙,左侧裙裾翻卷着盛夏的莲瓣,每一片都凝着水珠;右侧则垂落着深秋的菊花。
两种截然不同的季节在她身上完美交融,仿佛一场无声的法则之舞,既是美的展现,也是一种无言的挑衅。
阿南刻和赫玛墨涅互相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苦笑,以及深藏的忧虑。
“阿德剌斯忒亚,”
阿南刻的声音带着冷意,她手中的沙漏再次开始流动,沙粒落下的声音如同一声声轻柔的警告,“你只要还是倪克斯的夜色的一部分,那就好。”
她的言语间,不再是简单的命令,而是对法则归属权的一种强调。
赫玛墨涅紧随其后,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凉意,如同冰雪消融后最冷冽的泉水:“可如果……你脱离了掌控,那么你会知道后果的。”
她们都清楚,倪克斯为了彻底完善命运,从忒弥斯手中夺走了阿德剌斯忒亚的法则,这其中蕴含的风险与未知,让她们无法完全安心。
阿德剌斯忒亚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歪着头,流露出孩童般的天真和一抹俏皮:“你们不用如此,我的本质早已染上了倪克斯的夜色,所以放心吧!”
她话语中的自信,仿佛是在宣告,她的自由意志,早已是夜色的一部分,不可分割,也无法被任何规则所定义。
“这些话不用再说了,现在距离我所谋划的时间愈来愈近。
只要宙斯获得胜利后,一切都会暂时进入平静,那么阿德剌斯忒亚记得过去将赫斯提亚带来。”
倪克斯面不改色地阻止了三相的含沙射影,并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向阿德剌斯忒亚发吩咐。
阿南刻和赫玛墨涅也心领神会地顺着这个话题。
其中赫玛墨涅好似想起了什么,心如止水地开口:“倪克斯你既然掌握了自然法则,那么世界会让你再次独自孕育与自然法则相关的子嗣。”
“那是象征自然生命的命运,和象征命定之死,代表着不可逆转的终结。”阿南刻通过命运里,看到了倪克斯将诞下的法则。
阿德剌斯忒亚和倪克斯对视一眼后,阿德剌斯忒亚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镇定自若:“只要宙斯取得胜利,就会顺其自然地诞下。”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倪克斯随手一挥,将三相收回体内,她的身影变得越发透明,仿佛随时要融入黑暗。
她变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大地,从瞳孔的倒影中看到了盖亚因孩子们被救出来而欣喜若狂。
还看到了独眼巨人三兄弟开始为宙斯、波塞冬和哈迪斯打造神器,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而她,是唯一的导演。
“盖亚姐姐,当你发现付出的代价是牺牲你最宠爱的克洛诺斯后,你还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随着这句余音袅袅在寰宇之中,倪克斯的身影早已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即将到来的,不可逆转的命运。